('祝余则在边上守着,一刻也不敢离开。但她居然趴在床边睡着了。凌晨两点半,祝余猛地惊醒,她居然睡着了,磈氏迟迟未现身,她不知何时就闭上了眼,惊醒后抬眼去看,床上已不见江起舞身影。--------------------第93章 【03】祝余急忙去寻,最后是在客厅外的阳台找到了江起舞,准确来说,是一半的江起舞。她只见到个背影,便知现在控制这副身体的已经是磈氏了——板板正正站那,双臂不太自然地垂着,不似江起舞,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你醒了。”还是江起舞的声音,但语音语调却完全不同了,“放心,你没有食言,你守她守得很尽责,是我动用了神力让你睡着的。”祝余走到磈氏身侧,质问道:“为什么?这你也要干涉?还有,你不是没剩多少神力了吗?”磈氏没看她,祝余这才沿着他的目光去看,发现他看的大概是天上的那轮月亮。呵,这算什么?难不成要和她掰扯掰扯,神究竟应如何处世吗?似是因听到她的嗤笑,他才把目光放到她这边,这是祝余第一次与他对视,也不对,这分明是江起舞的眼睛,但里头的情绪属于他。底色是冰冷的,点缀着丁点疑惑。他说:“因为我想在和你聊之前,体会一下你曾有过的情绪,我想,这也许会让我们聊得更加顺利一些,但是很可惜,我没能体会到。”听着还挺真诚,同时带了点遗憾。不过,祝余认为,很有可能是在江起舞这张脸的加持下,才让她脑补出了真诚和遗憾这两种情绪。想到这,她觉出点不对劲,磈氏这招实在是过分——纵使她看他有万般不爽,但对上了江起舞这张脸,还能骂出什么来呢?也不知他是否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又说:“我确实没什么神力了,但是让你睡一会儿,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比未经同意,控制这副身体,要简单得多。”然后犹豫着问出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这么抗拒我的控制?”为什么?祝余简直想给他一个白眼,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呢?但碍着江起舞的“脸面”,还是回答了,不过是言简意赅版:“当然是讨厌你,还有,爱她自己,希望完全作为她自己而存在。”“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做自己?”谁知道他又接着往下问,祝余不耐烦道:“神都像你这样吗?”既无自知之明,也毫无同理心。只是在讽刺他,磈氏竟认真回答了起来:“是的,我们是这样的,用现在的话来说,也许叫做情感缺失,总之,我们要体会到一种情感是很难的,并且情感的产生,总是慢于实际经历一步,就算体会到了,也都是淡淡的一点。”“江起舞曾疑惑,是否因为七彩石头阵的存在,世间生灵才有了所谓的情感,其实不是这样,神不懂情感,也创造不出来,是世间生灵自己生出了丰富、浓烈的情感,它们投射在万物生里,才有了那个石头阵。”“说实话,我们很羡慕。”话说到这份上,祝余才知道,从前她纠结了许久的问题,神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如何看待万物的,这个问题是多么的可笑。没有什么情感,总体来说便是冷血的,那还在乎他们做什么?一切行为,大概仅仅是出于冷血之上的一点点情感波动吧。生命太漫长,世界太空旷,所以有了一点无聊,所以才造了万物;后来,世界快要堕于黑暗,怎么说也是诞生于他们手中,所以有了一点怜悯,所以要救这个世界;直到选了影子作为牺牲,才有了对这个群体的一点愧疚,才在佛不渡之中做了一些补偿,才又选中了她,希望可以中止对影子的伤害;于是又去牺牲江起舞,牺牲小龙洞村村民。……这样的神,怎么可能做个旁观者,他们极有限的情绪,根本做不到什么都看,什么都不看。想到这,祝余想起一件事:“小龙洞村,你为什么偏偏放过了刁柳?”磈氏回答:“我想留一个证人,我只是想让江起舞以为人是她杀的,但不希望其他人也这么认为,那样会很麻烦。不过没想到,她居然吓疯了。”面对他的理直气壮,祝余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想让江起舞以为人是她杀的,只是,好一个只是,无论是对江起舞,还是对刁柳,抑或是对那些死去的村民,这个轻飘飘的只是,都太过冷血了。他们根本就不配成为造物者,就像有些人不配成为父母一样。不过,气愤之余,祝余竟也有一丝释怀。这说明,神并不是偏爱谁,他们冷血的底色便决定了,他们是在无差别地选择牺牲的对象。先前牺牲影子,不是因为觉得其它生命更高贵,只是恰好它们最为适合;同理,杀了村民,大概也仅仅是因为,他们出现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看了谁,不看谁,只取决于神将有限的情绪放在了谁那里,并且,由于情绪相对于经历的滞后性,看与不看,在不同的时间里,会产生不同的选择。在时间的漫漫长河里,也能算是另一种一视同仁了吧。那句话不是说么,不患寡而患不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