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舞走到画跟前,看到了更多的细节。站着的人中,男人们无一不是西装革履,女人们无一不是晚礼服加身。他们有的正手持刀叉,俯身在仰躺着的女人身上切割着,其中两人眼神相对,嘴部微张,似乎还在讨论些什么。江起舞脑中突然蹿出个令她作呕的想法,他们不会在交流哪个部位比较好吃吧?忍下不适,江起舞把视线放到别处,有几人正一手端着精致摆盘的碟子,一手用叉子将其上仍在渗血的肉块送进嘴里,鲜血顺着动作蔓延到叉柄上,一路染红了他们的手。但与之相比,他们的脸倒是干净得很,只有唇部是鲜艳的红色,其余部位并未沾染上。不对,有个女人正在用手帕擦拭下巴部位,再仔细一看,每个男人的西装口袋里都有一块小方巾露出来,而女人们的则是装在精心设计的晚礼服口袋里。盛装出席,举止优雅,器具讲究,但行的却是这般惨无人道之事,简直叫人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再看躺着的这位可怜人。她的右侧大腿已经藏不住骨头了,只有些许带血的残肉粘连在白骨上;沿着中线腹部被剖开,依稀可见里面已经少了一些内脏,略显空荡;散开的长发遮挡住脸部大部分面积,江起舞把视线从下往上移,谢天谢地,那些人还没有将刀叉对向这里。就在江起舞以为已经接受完所有冲击时,女人的眼睛给了她最后一击,也是最令她无法接受的一击。躺在这个如同案板的餐桌上的女人,被吃掉一大半、骨架清晰可见的女人,她的眼睛是睁着的,不是死不瞑目的那种无神的睁眼,而是活着的睁眼。她还活着!这并不让人感到庆幸,反倒将那些恶魔所做之事的残忍指数翻了成千上万倍,他们竟然在活吃同类!她应该有多么难捱啊,虽然这仅仅是一幅画,却也让江起舞为她的遭遇感到十分不忍,移开了目光。咦,好像有点不对劲,江起舞再次看向她的眼睛,这下终于明白不对劲之处在哪儿了。她在盯着江起舞。或者说,她在盯着每一个看画的人,她的眼神里不仅有凄惨、绝望,还有诅咒。如果眼睛会说话,江起舞觉得她大概在说:下一个就是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祝余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江起舞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她平复好心情,不答反问:“我是谁?”祝余先是指了指画中躺着的女人,然后指向画的对面,“下一个将要被摆上餐桌的人,如果你被捆在一边,全程目睹着这一切,你会怎么做?”果然,还有一个没被画出来的人,就位于女人盯着的方向。如果她是那个人……江起舞沉着眼:“我会在他们将我摆上餐桌,解开绳子,在他们满怀期待的时候,伺机夺了他们准备用在我身上的刀,把他们全杀了。”“不。”祝余又加了个条件,“他们会先给你灌下能够让你失去行动能力的药。”江起舞:“所以,这是个无解的局?那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做?”祝余笑笑,只回答道:“没有如果。”原以为她会给出什么标准答案,谁曾想竟得到这么个回答。江起舞:“我就不该认真回答你。”“但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别的。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比如,关于这些画?”江起舞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问起。祝余:“行,那就别问了。”江起舞:“……”祝余又笑,“逗你的,既然你问不出来,那我直接说吧。”“我为什么会画这些,因为它们都是我经历过的,或者眼见过的。”经历,眼见,江起舞一下白了脸色,她想起祝余曾说过她小时候过得并不是特别好,居然……“别……”祝余慌了,“是我不好,我说得夸张了,画得也夸张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江起舞的心落落起起的,“那是怎么样?”祝余哄着她:“艺术创作来源于现实,但肯定经过加工了呀。我说的经历过、眼见过,确实是有一些没那么美好的回忆,它们让我很难忘记,有时候也让我很痛苦。”“这种时候我就把它们以非常夸张的形式画出来,把它们保存在画里,从我的脑子里剔除出去。”“我这么说,你有觉得更容易接受一点吗?”祝余耐心地说,“你可以理解成,这是我的一种比较奇怪的开解自己的方式。”江起舞上前抱住她,“我接不接受不重要。你呢?这么画出来了之后,你真的有感觉更好吗?”“有的。”祝余拍拍她的背,“但我现在发现,有你在身边是最管用的。”江起舞抱得更紧了。祝余无奈道:“好了,你再不去画出来的话,就真的要忘了。”紧接着叹气,“早知道就不带你来这了,在上头随便拿张纸画画得了。”是啊,也并不是非要来画室不可。但其实祝余是特意存了这个心思的,她就想让江起舞再往她的世界里多迈几步,再靠近她一点点,也想知道江起舞会是什么反应。于是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忐忑不安地带着江起舞下来,只是没想到差点就收不住局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