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人因此戏称这条街为“半商街”,意为对商业化失败的调侃。现在是夜间十二点多,古镇上只有零星几家亮着灯火,其中一家就是位于半商街的那栋临河民宿,名为“此间”。说是民宿,已不太准确了,因为它已被私人买下。买主是个名叫祝余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此间”二楼的阳台内。她的面前是一片幽暗,衬得下方的小河有些阴森,身后是屋内的一片光明。祝余就这么站在光明与幽暗的交界处,手上不停把玩着一个打火机。开盖。点火。在手中翻转。合上。如此反复,直至……“嘶——”右手食指一阵灼热,祝余下意识松手,砰的一声打火机就躺在了地面上。确认无大碍后,她俯身捡起打火机,突然很好奇那人当时会是个什么反应。赠有缘人。看着自己前几日脑子一抽随手写下的荒唐言,祝余觉得很是好笑。笑过之后又莫名烦躁起来,于是在玩了许久的打火机之后她终于拿出了一盒烟。在光与暗交界的模糊地带,祝余被烟雾缭绕着。都说人这时候最容易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但她却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回忆。或许,对她而言,最在意的是未来。她期盼了很久的未来。一支烟结束后,祝余转身进了屋内,径直朝着浴室走去。浴室门开启的瞬间,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祝余却是习以为常,只略微皱眉,然后在往里走之前反手把门给关上了,她可不想让这气味弥漫至整个二楼。她穿过偌大的浴室直奔浴缸,那里头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祝余眼神不离她地扯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上面仔细端详着她的伤口。带她回来的那天祝余就把她上身穿着的衬衫给脱了,避免伤口和衣服粘连在一起,因此腹部伤口一览无余。只过了两日,原本还触目惊心的伤口现在却已经不见踪影,不知前情的人看了怕是都找不出浴缸里那一摊血的来处。看来应该痊愈得差不多了?祝余心头一动,俯身从浴缸里抱起了沉睡的女人,掂了掂手上的重量后,又将她轻轻放回去。在指月寺周围的树林里抱起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重量完全不是一个成年女性该有的重量,很轻很轻,说像片树叶可能太过夸张,但至少能让祝余轻松地将她一路带回“此间”。而方才抱起时,已无异于常人。手上的不适感在提醒着祝余沾染上了女人的血,她觉得有些难受,于是暂时中断,转身去了洗手台。冰凉的流水抚过修长纤细的手,不知怎的,祝余想起了刚才抱女人时的触感,也是一样的凉,一样的……软。她突然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像是责怪流水让她产生了奇怪的联想似的,重重地关上了水龙头。但几百年前,伟大的牛顿就已提出经典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简而言之就是,她的手现在也有点疼。甚至还波及了不久前被打火机误伤的手指,像是水龙头对她无端的迁怒做出了报复。不愿与死物相计较,她很快又回到了那把椅子上,继续未完成的事。坐下后才发觉不对,她要做的事,就是确认伤口而已,刚才已经做完了啊……祝余轻叹了一口气,她很不喜欢这两天自己的这种状态,总是在发呆,总是在走神,总是有奇怪的东西出现在脑子里,总是莫名地烦躁,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么自我反省的同时,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任凭它从沉睡女人的腹部上移,滑过修身的黑色运动内衣和“一字型”锁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对眼前所见给出反应——不得不说,很性感。祝余一下有些脸红,不敢再多看,匆忙将目光转向了女人的脸。很狼狈。对,只有狼狈。看得出来短发是精心打理过的,但现在已经不成样子,经过打斗后沾染了汗水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绺一绺地耷拉着。脸色虽然不似头一日那般差,但也谈不上有多好。耳朵……好像少了点什么,祝余盯着女人空荡荡的耳垂。大概掉在浴缸里了吧。祝余扶起她,果然一眼就找到了,擦拭干净后本打算直接放在浴缸边上,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替她戴上了。祝余边戴边想着,只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对她很重要而已,就这么简单。但没想到,这一戴竟带出了几分尴尬。还未把手完全收回来,祝余就瞥到了一双慢慢睁开的眼睛。两人对视着,一时无言。躺着的那个是神志尚未完全清醒,坐着的这个是不知如何解释才不至于被认作轻浮。“刚才你的耳钉掉了。”看着对方的眼神逐渐清明,祝余最终选择直接简明扼要地抛出事实。在对方做出进一步反应之前,她又抛出一句事实:“你的衣服是因为我怕和伤口粘在一起了。”就,爱信不信吧。“你是……”“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但我的建议是明天再聊。”“你可以住在对面那个房间,那里头有个稍小点的浴室,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都在房间里了,还有食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