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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困厄
（接上文）
苏航的后脑勺重重磕在金属地面，淡蓝色培养液顺着衣领滑进脊椎。
他翻身时看到自己的直播手环——89%的打赏进度正在疯狂跳动，而三米外某个培养舱里的"苏航"正朝他微笑，那个复制体的手环数值定格在刺眼的100%。
"别碰液体！"陈教授扯下中山装捂住口鼻，布料瞬间晕开墨渍般的污痕，"这些是神经传导介质，能篡改记忆皮层......"
林瑶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数百个培养舱如同破裂的卵鞘，黏液在地面汇聚成闪着荧光的溪流。
白雾从通风管道喷涌而出，裹挟着某种甜腻的腐臭味，苏航腕间的衔尾蛇刺青突然灼烧般发烫。
他想起旋转木马规则里那句"成为新员工"，终于明白那些微笑的复制体意味着什么。
雾气中亮起星星点点的幽蓝光芒。
"退到西南角！"陈教授突然撞开林瑶，他掌心的罗盘迸出裂纹，磁针正逆着地磁场疯狂旋转。
那些光点已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穿着褪色游乐场制服的身影飘浮离地三寸，胸牌上"星辉十年模范员工"的字样正在渗血。
最先袭来的幽灵员工有着融化般的五官。
苏航横跨半步将林瑶护在身后，却见那虚影径直穿透他的格挡姿势。
彻骨寒意顺着臂骨蔓延，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被侵入的右手不受控地抓向直播手环——那个"苏航"复制体脖颈处，正浮现出与他相同的蛇纹。
"别摘手环！"林瑶的指甲掐进他完好的左臂，疼痛让意识短暂清明。
陈教授将罗盘按在幽灵胸口，铜制八卦竟发出烙铁灼肉的滋滋声。
虚影尖啸着消散，更多蓝光却从雾中涌来。
苏航踉跄着摸到培养舱残骸。
玻璃碎片映出他苍白的脸，以及背后某个正在凝实的黑影。
那是个穿黑色工作服的男人，哼着变调的《生日歌》，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液压钳——正是当年失踪案报道里维修组长的模样。
"低头！"
林瑶的喊声与液压钳破风声同时响起。
苏航俯身瞬间，陈教授甩出的铜钱擦着他发梢划过，在黑衣人眉心灼出黑洞。
虚假的维修组长化作青烟，真正的危机却来自脚下——荧光液体不知何时漫过脚踝，每一道涟漪都泛起记忆碎片：林瑶在山茶花丛流血的手、陈教授在摩天轮舱内屏息的侧脸、还有他自己在镜面迷宫数到第十三个倒影......
"别看水面！"陈教授的声音仿佛隔着厚重毛玻璃传来，"这些液体在读取我们的......"
警告被此起彼伏的爆裂声淹没。
所有培养舱突然炸开，复制体们睁着没有瞳孔的眼睛爬出残骸。
苏航的蛇纹刺青已蔓延到锁骨，他清晰感受到某种古老意识在血管里苏醒。
当某个幽灵员工再次扑来时，他的右手违背意志地结出陌生手印。
虚空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
林瑶突然死死捂住嘴。
她看见苏航的影子正在扭曲拉长，十三条衔尾蛇在阴影中首尾相衔，而被击散的幽灵化作蓝光没入他脚下。
青年主播的虹膜泛起蛇类特有的竖纹，抬手时带起的风压竟将雾气撕开裂缝。
"苏航？"记者颤抖的指尖触到他后背，那些蛇纹正在吞噬她的体温。
陈教授突然拽开两人，他中山装内袋的符纸无火自燃，灰烬在三人周围画出焦黑圆圈。
"你究竟在镜面迷宫看到了什么？"老学者盯着青年渐变的瞳孔，"这些刺青不是现代巫傩之术，是殷商时期的......"
质问被骤然加剧的震动打断。
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无数苍白手臂攀着岩壁爬出，腕间全都戴着显示100%的直播手环。
苏航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两种记忆在颅腔内厮杀：自己举着自拍杆介绍旋转木马，以及某个黑袍祭司在青铜鼎前刻下蛇纹。
雾气最浓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庞大的旋转木马轮廓若隐若现。
林瑶突然抓紧苏航的手腕，她鬓角早已枯萎的山茶花渗出新鲜血珠，正滴滴答答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
"不要选木马。"她眼底泛起诡谲的金色，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借她之口说话，"当十二匹空鞍之马奔过......"
陈教授的罗盘在此刻彻底崩碎。
某个足有两米高的黑影踏碎雾气走来，它穿着星辉游乐园创始人的复古西装，脖颈处却探出十三条青铜蛇头。
所有幽灵员工齐声高颂欢迎词，而复制体们开始用苏航的声音同步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