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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临歧难抉择
（接上文）
暴雨冲刷过的梧桐苑在暮色中弥漫着铁锈味，陈默紧紧攥着发烫的员工卡，指腹被卡片边缘的荧光纹路烙出细密的灼痕。
十七栋楼顶未熄灭的霓虹灯牌在积水中折射出扭曲的霓虹灯光，把超市废墟里蠕动的黑色塑料袋映照得像某种活体器官。
“能量节点在移动。”徐昊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这位科学家的指尖沾着恒温箱泄露的淡蓝色培养液，“看那些雾气投影的闪烁频率——”他话还没说完，林晓的相机闪光灯已经亮起。
女记者脖颈上还缠着与机械怪兽搏斗时留下的绷带，镜头却精准地捕捉到每栋建筑表面游走的猩红色光点，它们正沿着三小时前老周法官书房血迹的纹路蜿蜒前行。
刘警官的配枪在防水枪套里发出蜂鸣声，这位鬓角泛白的老警察用拇指按住警徽，“能量图谱和半年前连环失踪案的现场痕迹……”他忽然沉默了，因为星际导师残留的二进制代码正在积水潭中重新组合。
陈默看见一个佝偻身影的面孔在数字链条里浮沉的瞬间，口袋里的员工卡突然刺入掌心，烫得他几乎要甩开这张浸透了母亲化疗费血汗的塑料卡片。
“防御系统坐标已同步。”星际导师的声音从十七栋所有未关紧的窗户缝隙中渗出，陈默抬头望见苏青那扇永远紧闭的落地窗——女作家苍白的脸在窗帘后一闪而过，她正在撕扯的稿纸碎片飘落时，每片都印着和平星球湛蓝的大气层投影。
林晓的相机摔在潮湿的沥青路面上。
当她弯腰时，马尾辫擦过陈默渗血的手掌，“他们让我们轰炸的星球……地表温度25摄氏度，海洋覆盖率68%，这监测数据简直就是伊甸园啊！”她的声音带着三个月前暗访黑心幼儿园时的颤音，那时她也是这样攥着偷拍的SD卡在暴雨中狂奔。
徐昊的白大褂下摆突然腾起青烟，非法基因实验的应急报警器在疯狂震动。
“所谓宇宙危机隐患的评估报告，用的是我开发的生物辐射模拟程式。”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植入芯片，那上面跳动的数据和雾气中星球的经纬线完全重合，“但他们篡改了临界值参数……”
“执行指令倒计时六小时。”星际导师的宣告让超市废墟里的0713号塑料袋轰然炸开，陈默看见自己送过十三次外卖的7号楼顷刻间化为全息投影里的金属残骸。
某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刺入他的脑海——当他给高烧的母亲换冰毛巾时，接单系统的提示音与此刻的倒计时声波频率完全一致。
刘警官的配枪终于挣脱枪套悬浮在半空，构成枪管的纳米粒子开始重新排列。
“当年卧底在器官走私集团，他们也说那些孩子是‘潜在犯罪因子。”老警察突然扯开衬衫，心口处的弹孔疤痕在能量节点的照射下泛着幽光，“要我对着幼儿园的防护栏开枪，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陈默的指甲掐进员工卡边缘的荧光纹路，那些丝线突然顺着他的血脉游走。
他看见母亲化疗仪器的能量条，看见林晓暗访时被砸毁的镜头，看见徐昊实验室里长出人脸的水母在哀鸣。
梧桐苑所有晾衣架上的水滴在此刻静止，每颗水珠都映出那个星球上正在放风筝的孩子。
“能量通道要开启了！”徐昊突然指着17栋地下车库入口，那里涌出的雾气正形成星际战舰的炮管轮廓。
陈默发现自己的外卖保温箱不知何时变成了武器操作台，母亲的生命监护仪数据正在炮击坐标栏疯狂跳动。
林晓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倒计时暂停键上，女记者的虎口有钢笔磨出的老茧，“你给临终病房送餐时，总会把红烧肉换成南瓜粥。”她的呼吸扫过他锁着悬赏令截图的手机挂坠，“那时候你手指在保温箱按键上犹豫的力度，和现在一模一样。”
废墟阴影里传来纸张燃烧的焦味，陈默看见苏青的稿纸灰烬在组成新的星际法条。
当刘警官的配枪彻底分解成攻击程序编码时，老警察突然哼起女儿自杀前最爱听的摇篮曲，走调的音符撞碎了三张重组中的面孔投影。
“非法闯入者清除程序启动。”星际导师的警告声让所有梧桐树开始分泌腐蚀性树脂，陈默护着林晓往后退时，后腰撞上了突然实体化的炮管操纵杆。
从徐昊恒温箱里逃出的透明生物突然裹住他的手腕，在皮肤上显示出母亲化疗机的实时心电图。
倒计时数字跳红的瞬间，陈默的瞳孔里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他看见暴雨夜悬赏令上的水痕，看见老周法官书房血迹拼成的星际坐标，看见林晓报道里那个被篡改污染指数的渔村——而所有碎片的裂痕处，都闪烁着员工卡上那种荧光纹路。
当操纵杆自动沉入炮管基座的刹那，陈默忽然意识到那些纹路和梧桐苑地下煤气管道的排布完全一致。
他颤抖的手指悬在发射键上，身后徐昊的基因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和平星球的大气层成分投影里，浮现出与超市黑色塑料袋表面相同的编号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