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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接前文)
冰面在月光下裂开蛛网纹路,沈心雨的水袖裹着林晚秋撞进芦苇丛。
河滩淤泥里嵌着几枚铜钱,林晚秋弯腰去捡时,铜钱突然化作黑水渗进指缝。
"是阴兵借道。"沈心雨指尖凝出冰棱挑开她手指,"那些婴尸灯在引路。"
林晚秋脖颈胎记灼痛加剧,她将命盘按在锁骨处。
血玉突然倒映出集市方向飘来的白幡,幡布上密密麻麻的朱砂符咒正随夜风翻卷,像无数张翕动的嘴。
两人踩着冻硬的田埂摸到镇西时,寅时的梆子声突然从三个方向同时响起。
林晚秋拽着沈心雨闪进染坊晾晒的蓝布阵,发现布匹上那些靛青花纹竟是用符灰混着尸油绘制而成。
"当心脚下!"沈心雨突然扯住她后领。
林晚秋低头看见青石板缝隙里渗出暗红色黏液,如同昨日在溶洞见到的祭品残血。
她左眼血斑骤然发烫,阴阳眼开启的瞬间,整条街巷的屋檐下都垂落着蜷缩的婴灵,那些青紫色的小手正抓着红绳编织的网。
集市牌楼下传来铜铃声。
二十几个挑着灯笼的村民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脚踝系着的银铃在雪地里拖出蜿蜒痕迹。
林晚秋注意到最前排的豆腐西施——那妇人昨日还笑着请她尝新磨的豆浆,此刻眼白却泛着青灰,挎篮里盛的根本不是豆腐,而是裹着符纸的骷髅头。
"东南角纸扎铺。"沈心雨在她掌心画符,"那里的纸人眼眶是空的。"
林晚秋将命盘藏进袖口,在阴阳眼失效前的最后五秒看清了活死人阵的破绽。
纸马腹中藏着半截腐烂的供香,香灰洒落的位置恰好形成生门。
她抓起染缸旁的竹耙横扫过去,供香断裂的刹那,整条街的灯笼同时熄灭。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抓住她脚踝。
"闭气!"沈心雨的水袖卷起染坊晾晒的朱砂布,那些浸透黑狗血的布料在空中燃烧成火墙。
活死人喉咙里发出铁器摩擦般的嘶吼,林晚秋趁机拽着沈心雨撞开纸扎铺的后窗。
腐朽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货架上堆积的纸衣突然无风自动,林晚秋的胎记传来针刺般的预警。
她反手将命盘扣在供桌香炉上,炉灰腾起的烟雾里浮现出马货郎焦急的脸——这个总爱说俏皮话的游商此刻正躲在米铺地窖,用烟灰在粗麻布上疾书。
"他在西街骡马市。"沈心雨指尖凝出冰镜,镜中映出马货郎被割破的右手腕,"血书要用血来解。"
两人从后巷潜行时,林晚秋发现每处门楣都新贴了倒悬的钟馗像。
当她第三次踩到浸血的糯米时,沈心雨突然将她推向墙根——三个抬棺人正机械地重复着撒纸钱的动作,他们脖颈后插着的桃木钉已经长进肉里。
马货郎的骡车停在枯井旁。
这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从草料袋钻出来时,怀里还抱着个渗血的陶罐。
他快速将麻布塞进林晚秋手中,又往她腰间系了串五帝钱:"戌时三刻去镇公所找黄师爷,他书房供着..."
话未说完,井底突然传来瓦罐碰撞声。
林晚秋展开麻布的手一抖,血字在月光下显出诡异纹路——那根本不是文字,而是用朱砂混合尸油绘制的五行方位图。
坎位标注的镇公所位置渗出新血,渐渐凝成个"棺"字。
"快走!"马货郎突然将陶罐砸向井口,爆开的黑水中浮出密密麻麻的蝌蚪状咒文。
沈心雨的水袖卷起林晚秋跃上房梁时,她们看见马货郎的右手迅速长出尸斑,而他恍若未觉地继续从怀里掏出符纸。
更夫又开始敲梆子了。
这次的声音裹着粘稠水汽,林晚秋发现沿街店铺的招幌都在往下滴血。
她握紧命盘正要推算生门,沈心雨忽然将额头贴在她后颈,一股清冽寒意顺着脊柱漫上来。
"看东边祠堂。"沈心雨的呼吸结出冰花,"屋脊兽在转头。"
林晚秋的左眼再次灼痛起来。
阴阳眼强行开启的瞬间,她看见祠堂飞檐上的嘲风兽正用利爪指向镇公所方向,而它空洞的眼窝里蜷缩着个穿红肚兜的婴灵,那孩子手里攥着的正是黄师爷的烟袋荷包。
远处传来货郎鼓的闷响。
活死人群突然齐刷刷转向鼓声来处,林晚秋趁机拉着沈心雨钻进染坊地窖。
黑暗中沈心雨的指尖亮起幽蓝冷光,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历代守墓人用指甲刻下的生辰八字,最新一道还沾着新鲜血渍。
"这是我的..."林晚秋抚摸着那道尚未干涸的血痕,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
沈心雨迅速吹灭冰焰,在绝对黑暗里,她们听见无数沾着雪水的草鞋正在地窖口来回拖动。
某个湿冷的东西突然滴在林晚秋手背。
她凭着阴阳眼残存的影像抬头,看见地窖横梁上倒吊着七个纸人。
那些纸人脖颈都系着红绳,绳结处缀着的铜铃与昨夜射入庙墙的一模一样。
最可怕的纸人腹部微微隆起,褶皱处隐约显出个"祭"字。
沈心雨突然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快速划写:戌时将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