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不严重,但受歧视。就像一个职员患上抑郁症,公开病例后,就算不丢工作也会被边缘化。毕竟中国职场是最讲究‘正常’的。换做她母亲一样的人,甚至大叫‘原来冷医生是个疯子’。
可笑,荒谬,但有效。 如果闹大些,闹到病人投诉,甚至能逼得冷医生主动离职。
可真的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打败她吗?
越过这道底线,她还能退回去吗?或是说,只要结果是好的,在前进的路上抄一点捷径,也无伤大雅。
下午就是白女士的手术。杨浔刚顺利结束,吴先生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接到电话,眉头紧锁:他前妻服用了五十多片,送去急诊洗胃,但急性肾损伤。不可能再捐肾了。
是她儿子第一个发现的,如果再晚些,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守在病床前哽咽,道:“妈,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前妻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才把你带大了。”
“吃这么多药,你不难受吗?”
“你让我难受了。”她只是叹气,不落泪。她是生活拧干的旧抹布,早就忘了如何示弱。
吴先生也来病床边探望,痛心疾首,道:“你又何必这么对自己,不同意也能好好说。”
“我喜欢,我乐意,太高兴了。”她的笑里尽是报复的快意,把伤病的惨淡竭力压过去,“你等着看吧,就等着,你和我过不顺,和她也要离,会的,早晚的,我留一口气都看着。”
一箭双雕的损人不利己,白女士的所有治疗计划,都是以她能换到新肾为前提准备。事已至此,张怀凝只能顾头不顾肾,优先保免疫,以防术后感染。白女士恢复得很快,至于她的肾还能支撑多久,无人知晓。
吴先生担心前妻再来病房闹事,就提前办了出院。白女士离开医院时,前妻果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他们的儿子。两个女人都憔悴得惨无人色。她们面无表情,擦身而过,没人愿意再说一句话。
张父出院回家,张母全程守在旁边,他们悄无声息地和好了,全然忘记败坏了张怀凝和檀宜之的感情。
张父在病床上闲来无事,细琢磨,竟勘破一二真相,他对张怀凝道:“你突然给我十万,该不会是障眼法,背地里在串通外人骗爸爸的钱吧?”
张怀凝道:“谁是外人?我才是外人吧,否则你怎么会想把钱转移出去。”
张父也是急火攻心,竟然打了个电话给舅舅,骂他诈骗。舅舅笑道:“在骂我?真是病得不轻了。我让人来看你吧。”
当晚舅舅的司机就来,退还了张父当初送的两箱夏威夷果,舅舅宽和,知道不好剥开,特意送了个开壳器,表示张父卧病在床,大可剥壳复健。张怀凝笑道:“这玩意儿加一点小钱,你就指望人家给你放个几百万的内幕消息,吃点坚果补补吧。”
张父气得要叫律师,和她对簿公堂。还是张母出来劝,道:“别激动,你先好好休息,要是再发病瘫痪了就不好了。”她自然是无所谓,向谁拿家用都是拿。女儿还更慷慨。
张父还是骂个不停,张怀凝笑道:“爸,我对你的钱没兴趣,你要是不信,我立刻捐掉。以后就算打官司,也很难要回来。”当即捐了二十万给先天性心脏病儿童基金会。
张父一口气没喘匀,险些又昏倒。缓过劲来,他才坦白原来之前炒币,已经亏了八十万,所以才心急火燎要赚回来。他真的没钱了。
张怀凝道:“我不是给你十万家用?你和我妈凑一凑,能凑出密码来。你手边还有点钱,我知道的,可以继续过日子,不够了找我要。爸,你先休息,等周六,我带你去见个人。”她推着轮椅领他去看了他的连襟杨父。
回去的路上,张怀凝道:“檀宜之那件事,是胡说吧?是不是他驳了你的面子,惹你不舒服了。”
张父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也可以认为是他出了车祸,脑子记不清了。怎么想让你觉得好过,你就怎么想。” 理性上她是绝对相信檀宜之,可眼前闪过她泫然欲泣的脸,心里还是恨他。因为女儿。
到家后张父也不说话,也不闹,静坐了一下午。他全想通了,把张怀凝叫来,道:“你年轻,有主见,我的钱让你保管我很放心。不过我们也不是有钱人家,你有善心就好,千万别去捐款。”
张怀凝道:“那我要把书房改回姐姐的房间,爸你没意见吗?”
张父一连说了三个好。
到晚饭时,她也是众星捧月的待遇,张父忙着给她布菜,道:“凝凝,都是你爱吃的菜,你尝尝口味。”他妥帖起来,也算细致入微。有一道炒虾仁,他嫌半成品不新鲜,就戴着老花镜亲自剥虾,拿牙签一根根挑去虾线。忙活了一下午,手都在微微发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