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烧到檀母的花,他们尽量蹲着。浪漫里不缺狼狈,互相对望,都笑。
“像是电影里的场景。”杨浔道:“监狱片,被抓进去了,趁着放风的时候在空地上抽烟,偷偷聊越狱的事。”
檀宜之道:“杨医生放心,越狱肯定不会带你的。”
杨浔的那支先烧光了,他知道檀宜之有话要说,便先回屋洗碗。
张怀凝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我已经拒绝过你了。不是你不好,是我和你的共同点太少。”
“我也回应过一次了。”檀宜之异常心平气和,“你们还没结婚,就算你们真的结合,难道和我就当不成朋友吗?”
“……你啊你啊。”
“如果我对你已经成为往事,能平静以对,你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戒备。”
张怀凝其实想追问姐姐的事。她已经知道舅舅和檀宜之的那场乌龙,姐姐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信任檀宜之。临终托孤似乎要补一个问号。但如此的氛围里,她问不出口。
檀宜之掏出一份自愿转让协议书,是檀母转给她的,“工作有了起色,我现在手边有一部分资金回流,想给你点。也不多,一百万出头。我已经转给我妈,她再给你,这样我事后反悔也不可能讨回。别说我俗,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弥补方法。”
“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没有,接不接受都是你的钱。你可以不动用,就默认你委托我帮你打理这笔钱。我最看不惯你这种把钱存银行的。到时候我把账号和密码发你。没办法,我就是横行霸道惯了。”
张怀凝笑他的自嘲,他也笑,她又道:“其实我很嫉妒你,直到现在都是。幸福的家庭让你有健全的人格,会痛苦, 也会恢复。”她也起身,准备去打扫一地狼藉。
檀宜之拉住她的手,怕冒昧,又立刻松开,隔着袖子握住手腕,“我其实不想要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想起家时,记得的都是幸福的回忆。”
这话说得太直白,他也窘,故意不耐烦抢过她的扫把,道:“你别干活了,不是这个料,我来。你去陪我妈说说话。”
其实按时间,他们也该走了,也没有那么多房间供他们留宿,可张怀凝总有些恋恋不舍。这时电话却来,她忍不住心头一沉,去唤回洗碗的杨浔,“回一趟医院,出了点急事,有个病人很急。没喝酒吧?那你开车。”
檀宜之无从挽留,只能送他们到路口。张怀凝最后向他挥手,“真的谢谢你们,今天我很开心。”
车开走了。檀母见他还没收回目光,道:“其实你今天也很开心。”
小电车只有副驾驶一个座位,张怀凝低头就看到杨浔袖口上全是水渍,“你洗碗没用心吧。在偷看我们?”
杨浔道:“我没偷听。”
“那你猜猜看我们刚才说什么?”
“不用猜,你肯定会感谢他,再拒绝他,一别两宽对大家都好。但他会说,你拒绝得太彻底,显得心虚,没有真正放下。”
“那谁是对的?”
杨浔恬不知耻笑道:“我是对的。”
路上车少,杨浔提速飞快,医院白色轮廓逐渐显露,张怀凝叹息道:“我觉得我们现在特别像灰姑娘,开心了一整天,魔法一失效,现在我们要回去干活了。你这小车特别像南瓜车。
杨浔道:“南瓜车是不错,可我记得赶车的是耗子。我好歹也算个狗熊吧,不至于是耗子。”
“狗熊赶车,南瓜都坐塌了。”
一路直冲停车场,杨浔一把倒正,“你要的话,我可以换一辆大点的车,不过小车有小车的好处。”
张怀凝先下车。车窗上起了一层雾,他拿手抹开一片,刚好能看见她的脸。他松开安全带做手势,让她凑近,似乎有话要说。车窗摇下,她弯腰凑近,他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下压,上身探出去,夜风一样把吻掠过她的面颊。
张怀凝笑道:“现在不怕被人看见了?”
杨浔道:“这个点领导都下班了。”
那是一种春游后坐班车回家的兴奋余韵,中秋值班的医务少,他们走楼梯,偷偷摸摸牵着手上楼。
上了走廊,头顶白光明亮,忽然像是从迷梦中被唤醒,冰冷的现实翻涌上来。地上有几滴血,沿着一路向前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