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凝指着他胸口的隆起,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以前是胸肌,现在没锻炼,肉松了。”
“这是乳房,你的乳房发育了。”张怀凝耐心解释给他听,“肯尼迪氏病,是一种可遗传的基因突变,传男不传女,影响雄性激素受体。给你爸做了基因检测,已经确诊了,你应该也是。这个病暂时没办法治愈,不过我会尽量帮你药物控制。”
“怎么可能…… 这,算什么啊。”
“因为疾病影响,你的乳///房再发育,同时睾///丸萎缩。在基因表达上更接近于女性,你也放宽心,男女平等嘛,坚持治疗会有改善。”
张怀凝继续道:“之前一直没下结论,因为我被误导了,除了那条蛇,还有一点。按病程推算,一年前你应该已经丧失生育能力。”
手术前,主刀医生通常要和病人及家属见面,说清手术方案。9 号病人不识字,杨浔买了个椰子给他演示。
椰子比作他的脑袋,里面长了虫,椰子盖上打个洞,用钩子把虫勾出来,安好盖子,大功告成。9 号病人似乎听懂了,头点个不停。
至于他儿子白先生,依旧是神出鬼没。杨浔对他有莫名敌意,总觉得此人古怪。
他悄悄和张怀凝提过,现在工程上很难预支工资,这钱来路不明。结果一扭头,白先生就悄无声息站在后面。
这次他和白先生讲明手术风险。白先生也是一声不吭,唯有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杨浔顿觉不安,转身离开时,又被他叫住。
”杨医生,请等一等。”白先生一个箭步上前,冲到杨浔面前,右手猛地抽出,却空无一物,只是捧住杨浔的手,紧紧握住,“我爸的命全拜托您了,医生。他一辈子吃了太多苦了,我也不能为他做点什么。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我一定尽力。”杨浔百感交集,莫非是他小人之心了?
某种程度上,夹寄生虫的手感类似筷子夹细面。夹松了会跑,夹紧了要断。全凭巧劲。
上次寄生虫进入玻璃体时,他就失手了。只夹住寄生虫的后半段,用力一扯,虫身一溜,往前一窜,断了半截尾巴给他。后来再一截截取出也于事无补,病人的视力始终没恢复。
这次开颅,他先试探着用无齿镊碰了碰寄生虫,寄生虫挣扎的反应很微弱。
孟母三迁的道理。这条寄生虫没学过。
裂头蚴进入宿主体内时少有成体,往往通过宿主的营养来生长。寄生在青壮年体内的裂头蚴更有力,如今这条则虚弱得很。虚弱是好事,取虫时反抗也小。他窥见一丝取整虫的机会,但依旧犹豫。
冒险取虫有好处吗?益处寥寥,无非是经验上再添一笔。
有坏处吗?病人会死,虽然他的家属不太可能追责,但愧疚还是落在心头。
那为什么要冒险一试?因为信任,他想起走廊上白先生的握手,力道很重,很踏实。他也明白张怀凝的意思。尽善尽美做不到,但求无愧于心。
吸取上次的经验,这次他先找到寄生虫的头部,夹住头部不容易断,一鼓作气全拉出来,搁到一旁。
器械护士望着还在活动的裂头蚴,称赞道:“杨医生不错,取出全虫了。”
“哈哈,我已经恶心得想死了。”
出手术室时,白先生还等在外面,一见杨浔就问道:“手术顺利吗?”
“基本没问题。等人醒来就好了。”杨浔这才发现走廊尽头站着两个警察,张怀凝也在,愁眉苦脸冲着他笑。
警察上前,先用手铐铐住白先生,再对杨浔,道:“这位医生,手边的事先放一下,请跟我们来,回去配合调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