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璟吃过了早膳,拿了银票放在身上,从玉苑河河堤上走,去了玉苑河杨之舟家里。
杨之舟也刚刚吃过早膳。
瞧见陈璟来,杨之舟笑道:“上次走,未同我作辞。这次回来,又不主动到我这里,还要我同永容说,你才知道来。”
陈璟忙给他道歉,笑道:“着实抱歉,您老见谅。”然后又道,“这次从药市带了些好东西回来,回头送您点燕窝、天麻什么的。”
杨之舟气笑了。
“难道我没吃过燕窝、天麻?”杨之舟问。陈璟把他当成了没见过失眠的乡下老头子,让杨之舟又好气又好笑。
“这是我的心意嘛。”陈璟哈哈笑。
他插科打诨,来转移注意力,免得杨之舟深究不放。
“老爷子,我的药铺,叫玉和堂,您意下如何?”陈璟问杨之舟。
杨之舟听了,微微笑了笑,道:“玉者,石之美也,喻君子之德,圣人为能和。央及仁心仁术,与这铺子名字相得益彰,甚好。”
“您过奖了。”陈璟道,“其实这是我家先祖取的名字。而后落寞了,没人记得。”
杨之舟微笑了下。
顿了顿,他对陈璟道:“央及啊......”
他神色蓦然严肃了起来。
陈璟知道他有话说,立马正襟危坐,道:“老爷子,您赐教。”
杨之舟就笑了,缓缓道:“没什么可以赐教的。只是。从此之后,就是匠人了,怕你难以适应。”
“我还好。”陈璟道。
“从前你是陈举人的弟弟。是个学子。你治好了病家,病家感恩戴德。等你做了匠人,你治好病家就是内分之事,旁人看你的时候,就将你压低了一头。你要知道,这些事是不可避免的。”
杨之舟笑道,“你还年轻。长辈、老人告诉你这条路不好走,你未必肯听。况且,路都是走出来的。旁人觉得艰难。你陈央及未必走不好。往后,就要坚强几分了.......”
杨之舟知道,陈璟未来的路,并不好走。
但是哪一路又好走?
世上碌碌之辈着实太多了。
有人走科举。一辈子都没有考中;哪怕考中了。也没有机会选中官职;等做了官,也许一点小事得罪了人,从此贬官到贫寒之地,壮志难酬。
杨之舟觉得,生于普通白衣人家,原本没什么选择。
自己擅长的路,才是最好的。
只有,他很喜欢陈央及。有点不忍心这孩子将来吃苦。他都能预见到陈璟将来会遭遇什么。
“多谢老爷子教诲。”陈璟道。
杨之舟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陈璟坐了会儿。和杨之舟说了说一路的趣事,还把他在清江药市抬价的事情,也绘声绘色告诉了杨之舟。
杨之舟听到这些逸闻趣事,也觉得不错。
说了半个时辰的话,陈璟道:“今天比较忙。等铺子正式开业,我再来请您去喝酒。”
“好。”杨之舟笑道。
陈璟就从玉河巷离开。
他先去牙行,找到了孙伶牙。
孙伶牙瞧见陈璟,惊喜不已:“陈官人,您外出回来了?小人等了您很久。小人手头暂时有了好几处的宅子,都是西街附近,您可要去瞧瞧?”
“这个自然啦。”陈璟笑道。
上次他付钱痛快,孙伶牙觉得他这个人不错,就特意将几处好的宅子,留给了陈璟。
他带着陈璟,先去看了两处。
都是三进的宅子,修建得精致。
“锦里巷的宅子,看上去更好。”陈璟偏向第二间。
锦里巷就在西街后面,不到半刻的路程。这边大概有十来家住户,有商户,也有读书人家。
这里离街上近,院子又很好,陈璟觉得最合适不过了。
他回头,又把那处宅子,前前后后仔细看了几遍。
这宅子大门口,有处敞地,种着两株高高的槐树,虬枝盘结;磨砖对缝的院墙,有老藤盘踞,这个时节已经掉光了叶子;朱红色的大门,是崭新的;推开大门,门口对峙着两间门房。
进了大门,两面抄手游廊,围绕着五间大房,这是外院的大堂和书房、外厢房;顺着抽手游廊,两侧种满了杨树和桐树,到了尽头,就是垂门。
进了垂门,就进了内院。
内院门口,有处宽敞至极的穿堂,穿堂后面,两步仍是游廊,游廊外头的空地,是圃;内院也有五间上房,带着四间厢房。
在游廊尽头,有个小小角门。
进了角门,后面仍是一大块空地。
这后面,就是后园。
后园里,有处院子,三间正房,带着四间小耳房,像七弯巷的宅子。这后园有门通向后街,也有侧门直接到外院,更有角门到内院,非常方便。
陈璟想:“过两年我要成亲了,内院正房肯定是我的妻子住;如果大哥迟迟不归,侄儿又没有长大成人,他和大嫂可以住在这后园,既方便他们进出又一家人相互照应;若是大哥回来了,这后园可以作为我的小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