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七的马车很平稳,很快就到了南庄。
南庄是这栋墅院的名字。
早年,伯祖父发达之后,为旌忠巷陈氏添了很多田地。南庄附近方圆几十里,至今都全是陈氏的私产。这些田地里,有处三面环水的地方,暮春时节风景宜人,颜色浓处似泼墨描绘,颜色淡处似轻烟萦绕,美不胜收。
伯祖父亲自来看春种,结果看到了这么一处,心想建个墅院,以后也有个玩乐的好去处。况且这地方盛夏定然凉爽,更适宜避暑。
犹豫了半年,伯祖父终于下了狠心,投入巨资建造这处院落,取名叫南庄。
南庄外面,皆是农田,青青稻苗宛如翠稠轻绽。
禾浪轻曳,稻风冉冉。
墅院的大门口,是一处宽阔的场地,已经停满了香车宝马。
南庄的院墙很高,估计是怕庄子里调皮的孩子翻进来,破坏了院子里的建设;门口有两株偌大的梧桐树,浓密深翠的叶子像两把巨伞,撑起了阴凉。
陈七的马车停下,陈璟和陈七就跳下了马车。
大门口,有小厮迎门。
陈七和陈璟进了门,沿着左边的回廊往里走。长长的回廊上,摆着各色盆栽卉,有富丽牡丹、秾艳海棠、亭亭素兰、凛冽白茶,暗香浮动。
回廊的尽头,是一座两人高的围屏。
绕过围屏,后面是宽阔的穿堂。
越过穿堂,才是垂门。
这才渐渐听到了人声、乐声,热闹非常。
“七哥,七哥!”看到陈七,四房的陈十陈琦和陈十一陈琨立马凑上前,殷勤备至。
陈七只是淡淡颔首,态度冷淡。
他最近要么跟着陈二念书,要么惦记掂记着惜文,要么找陈璟,还有孙世一和黄兰卿两个狐朋狗友,所以比他小三岁的堂弟们,渐渐懒得带他们玩。
“七哥,二哥请到了素商姑娘!”陈十兴奋,在陈七耳边说。
素商和惜文一样,也是名|妓,只是名气略次惜文一等,却是比如阑那种高档很多。
“知道了。”陈七亲自在惜文房里听过曲儿,什么素商,他看都懒得看了。
能比惜文美?
琴艺比惜文好?
吃过山珍海味的陈七,是不愿意再去吃普通菜色了。
“......你们总跟着我做什么?”陈七表现得敷衍,这两兄弟还是寸步不离,都把陈璟挤到了陈七身后,让陈七很不满,“去去,自己去玩,我有功夫带着你们吗?”
然后他自己,后退几步,站到了陈璟身边。
陈璟笑笑,跟着陈七继续往里走。
“七哥,我们没怎么来过南庄,怕走错了。您指点我们。”陈十笑着说,依旧赖在陈七身边。
陈七站定脚步,脸色一绷:“大多的人,在院子里怕迷路?要不要叫了你们的乳娘来,让她带着你们?”
四房那两兄弟,这才不敢再跟着。
“央及,走。”陈七教训完陈十和陈十一,转眼笑盈盈让着陈璟。
陈璟随着陈七往里走,见甩开了那两兄弟,陈璟才说:“窝里横,没出息!”
“.....我又不是他们的老妈子,哪有空带孩子?不横点,他们也不懂。那两个孩子没眼色。”陈七哈哈笑,只当陈璟开玩笑。
陈璟不再多言。
旌忠巷几房之间的关系,看似简单,实则很多外人不能点破的隐晦,这种事古今皆是。前世陈璟也有三个叔叔,五六个堂叔伯,堂兄弟不少,这些道理他都懂。
两人很快就到了正院。
二哥陈瑛正忙着招待他的朋友们。
陈璟和陈七进来,上前和二哥打了招呼。
二哥也忙得不可开交,没空理会两个幼弟,只是吩咐他们:“若是要听戏,寻了席位坐下;若是要玩,后院的河里摆了船,自己取乐去。”
南庄后院,临河凿出了大池塘,引河水入庭,然后竖起高高的铁栏杆,将院里院外隔断。因为怕涨水,淹坏了院子,特意在下游挖出一个蓄水池。
院子里有好些船只,也养了撑船的仆人。
“二哥不用管我们,我们随意玩。”陈七道。
陈璟也如实说。
陈瑛的确没空理会他们,拍了拍陈璟和陈七的肩头,说了句多担待,又转身去招呼其他亲戚朋友。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热闹,神色里添了往日不见的兴致。
陈璟则觉得真麻烦。
要是陈璟,断乎不会组织这样的聚会。
陈七则问陈璟:“咱们干嘛去?”
“听戏啊。”陈璟道。
“你怎么老气横秋的?”陈七抱怨他,“这边好玩的可多了。后边的秋苑,是三叔养的围猎场,等会儿吃完饭,二哥他们肯定也要去打围,咱们可以先去;后院可以划船采莲;南边的穿堂可以投壶;名妓素商来了,定在濯莲阁弹曲儿,哪里都比听戏好玩。
偏偏你就要听戏,动也不愿意动一下,像个老郎中。”
陈璟听到他抱怨,哈哈笑,道:“你要是坐不住,随意去哪里玩。我就在这里听戏,不会乱走的。”
陈七最近的目标,就是和陈璟搞好关系。
他岂会丢下陈璟,自己跑去玩的?
“走走,出去玩。”陈七拉陈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