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等风的日子,刚好可以体悟南华真人所说的“心斋”“坐忘”之境。一入定,不知不觉整个下午过去。
西北的天暗得晚,等夜幕彻底将天空敛上,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颜欢在床上盘坐,屋外传来一阵幽幽的歌声。
那声音如诉如泣,时而低吟,似情人喃喃耳语,时而悲啸,宛若哀魂哭诉天涯。
歌声缥缈却直入人心,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凄美。
颜欢睁开眼,感觉风起了,歌声随风飘荡,忽远忽近,像在窗外徘徊,又似绕屋而行。
透过窗,隐约可见一道白影,静立于枯树下,长发遮面,衣袂随风轻舞,她缓移莲步,翩然起舞。
颜欢笑了笑。
入夜还有如此惊艳的歌舞可以欣赏。
二十块钱当真是值了。
等一曲终了,颜欢才缓缓推门出去。
“这位姑娘当真生就一副好嗓子,不知能否再来一曲?”
那白影顿了一下,没有多言,随即化作一缕白烟,消失无踪。
颜欢摇了摇头,没有追去,毕竟这等黄沙大起的日子还长着,她要是愿意再来,用歌舞以消修行之苦闷也未尝不错。
当然前提是不要吓到她。
放置床头的灵旗动了一下,一形如野猪,后背红毛的鬼物落在了家具的影子中。
影子鬼躲在暗处朝四周张望,生出一股难以释怀的惆怅感。
“你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这歌声有点熟悉,将我拉回了小山中的日子。”影鬼叹道。
昔日他们一众鬼物聚于江苏的某座小山,逍遥快活,直到王并前去捉鬼服灵,才吓得一众鬼物慌乱逃窜。
曾经聚集的一些好友,各奔东西,另找出路保命,早就断了联系。
刚刚那一嗓子凄美哀婉的歌喉,让影鬼想起了喜爱唱歌的美丽山鬼。
当然,这山鬼和大头也有一份情谊在里面,至于两只鬼物如何相识,大头倒是没有提起过。
“那等下次来的时候,我再帮你问一问她。”
“谢过大帅了。”影鬼恭敬俯首。
“怎么突然变了称呼?”
“这是昨日我们商量的结果,您欲统率百鬼,当以此称。”
“那就随你们了。”
···
又一日,依旧不见大风。
屋主人出于安全考虑,来了个一大早。
那一张百元大钞,握在手中一晚上都有点火辣辣的,烫手。
看见颜欢在前庭处理院落的杂草,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你好,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应该不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哎?”屋主人神情一惊,“你就没听见有脏东西在鬼嚎?”
“鬼嚎?明明是一首哀婉动人的歌曲,艺术成分很高的。”
“这话说的哈哈,艺术成分能有多高啊?都快把我吓死了!”屋主人摇头苦叹。
说起来,小时候为了抓蝎子,就越山头,大半夜的爬坟地,一点不带怕的。
老了,反倒是对这些封建之事越发敬畏了。
“无妨,这几日你就不用天天往我这里跑了。”颜欢嘱咐了一句。
“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自认行事对得起自己。”
何况人死魂魄散,哪怕变成鬼,鬼也是天生弱于人的,像盗鬼,影鬼之类比人强大的鬼物,那都是因为特殊原因有了一定的道行。
一般的鬼,维持自身存在都要耗尽全力。
古往今来,有多少奇闻轶事,讲得不都是人遇见鬼,反把鬼给欺负的?
即便是怨气所结的恶鬼,伤人的方式也是通过欺骗和恐吓,正常人无惧无畏,贪心不起,疑心不重,其实也不用太担心鬼物。
颜欢讲的,就是一身正气,百鬼不侵。
“嗯···”
屋主人沉思片刻,上下打量颜欢。
“说的头头是道啊,你什么学历?”
颜欢前世倒是读过大学,这一世都在和地方政府斗智斗勇了,属于九漏鱼。
“没念过多少书。”
屋主人闻言大惊:“您该不会是哪处刚出山的小师傅吧?所以才精通这些道理。”
“您会相面算卦嘛,我总觉得最近有点走霉运,什么都不顺心啊!”
颜欢摇摇头:“是大哥你想多了。”
“唉···”
屋主人有些失望,可看颜欢的眼神中却也多了一丝敬重。
与鬼相伴,还能怡然自得的欣赏歌舞,这自说不是哪处学成的高人,屋主人心里都说服不了自己。
小师傅不愿多言,就当是缘分不够吧。
屋主人走了,颜欢伸伸懒腰,从院子走到了街上,白天时间长得很,有大好的时间可以挥霍。
旁边枯树下还遗留了一丝阴气,太阳尚未完全升起,那气息也就没有全部蒸发殆尽。
颜欢手指一点,土壤隐隐泛红,片刻后,一朵朵血色彼岸破土而出,瓣如焰,妖冶冷艳,在干燥泛黄的土地中盛放,映得枯树下宛若鬼蜮。
相传彼岸是徘徊于黄泉道路上的束,最是惹鬼怜爱。
“我无伤害之举,就以此,当做是心意吧。”
当夜,歌声照常响起,只是远远随着风飘来。
第三日,风未起,彼岸开依旧,歌声的距离近了些许。
第四日,微风,女鬼的歌又回绕在了屋前,枯树底下的少了一株,只是颜欢没有察觉。
···
第五日,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那女鬼渐渐大胆了起来,开始朝着房屋不断靠近。
透过玻璃窗,她只能看见漂亮的碎窗帘。
这一次的歌声更为清晰,不过相较于之前的凄美哀婉,已经变得舒缓轻柔,像是催眠曲一般。
“这家伙在哄我入睡?”躺在床上的颜欢朝窗户看了一眼。
“要不···进来聊聊?”
女鬼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像是受了惊的猫儿,突然一转,变成了一缕阴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影鬼,大头。明天晚上你们就在门前守着,看一下这位到底是不是故人···故鬼。”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