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放学钟声一响，众人纷纷以最快速度将书本文具收回书包，向老师、同学道别後，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走出教室，秦海茉听着欢声笑语逐渐散去，感觉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 「什麽问题？」 陈学信首先注意到的是这本书还不薄，她竟然还背来学校，随後顺着她纤长手指的指向看去，很快地做出解释：「首先记得unds後面接形容词，undslike则是接名词或子句，这里前面加了alotof，fun就变成了名词，如果没有alotof，fun是形容词，你选的就是对的。」 陈学信的脑袋还在消化这个问题，但身t已经先行反应，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语毕，空气凝结了三秒，陈学信才略略歪头问：「所以？」 「喔……。」陈学信眨了眨眼，不知该作何反应，其实他并不是没听懂，只是脑袋还有点懵，不明白她怎麽突然要讲这个笑话。 她怎麽也没料到老师会是这种反应，亏她在网路上找笑话找了一天，还特别挑选了七龙珠这种老师可能会b较有共鸣的主题，甚至去google翻译查了日文发音，并把整个笑话抄下来，这几天没事就拿出来练习，也练了一个礼拜，结果老师却没听懂，还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完全就是大失败！ 「欸，海茉，今天b较晚喔。」 卢灿明摆摆手，「没事，那陈老师还没下来吗？」 她知道班导是晚自习班的筹画人，会向值班的老师打听学生的状况，可她现在实在不想再看见英文老师，只好随便找个藉口先行离开现场。 「今天情况还好吗？」卢灿明接过纪录本後没翻开，而是瞅了好友一眼。 「是吗？看你心情好像不错。」虽然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认识陈学信这麽多年，卢灿明知道他明显就是在憋笑，甚至动作都b平时轻快，明明白天看他的脚步还有点沉重，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掰，辛苦你啦！」卢灿明目送陈学信离开，他知道他肯定发生了什麽好事，否则不会用「罗」这麽轻快的语助词。 同一个时空下，秦海茉正懊恼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对空气拳打脚踢，多麽渴望时光能倒流，抑或是使用记忆消除笔让彼此都当作这件事从没发生过，否则只要回想起老师那一脸问号的表情，就恨不得原地钻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前面说过秦海茉的个x颇固执，换个角度来说，她也是个懂坚持的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特别聪明，很多东西在学习的当下她也无法马上x1收，但她相信只要肯费工夫，多花一点时间总会理解，虽然过程可能会很痛苦难捱，茅塞顿开的瞬间便会觉得一切都值得──这可能可以更好地解释为何她总能名列前茅。 周六晚上，秦海茉一如往常地到月缘亭报到，从等待上餐的空档到用餐期间，她不停地滑着手机，此举引起了聪哥的好奇，他从吧台前的位置努力伸长脖子、眯起双眼，想一睹手机里的内容，就在感觉快要看清楚的瞬间，秦海茉抬起头来，着实吓了他好大一跳。 「蛤？怎麽会这样？他和谁打架受伤喔？是最近的新闻吗？还是你的同学？」聪哥一脸担忧地用反问轰炸。 聪哥眨眨眼，脑袋迅速运转了一下，理解了谐音梗後有点无奈地笑：「原来是脑筋急转弯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真人真事咧。」 「星星……是在宇宙吧？」聪哥怀疑起自己的智商。 秦海茉将手机扔到一边，失望地r0u乱头发呐喊：「讨厌，到底什麽笑话才好笑啊……。」 「没有啦，只是想要看某个人笑的样子。」秦海茉垂着眼，话愈说愈小声。 「跟你说喔，有一次我和ao去树下野餐，要走的时候衣服被树枝g住了，ao问我怎麽停下来不走，於是我就和她说……」聪哥停顿了一下，才用浮夸的表情说出：「树g衣馁！」 「海茉你懂了吧，说笑话的重点不在笑话本身，而是你的语气和表情！」 烦恼获得了解答，秦海茉顿 ?? 随着老师关上ch0u屉，秦海茉立刻移开视线，装忙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一看不得了，已经快九点半了，班导怎麽还没出现？ 「喔……。」秦海茉的身t已经养出不管老师说什麽都先点头应好的本能，等脑袋消化完老师说的话才瞠大眼，疯狂摇头摆手，「欸？不用麻烦……。」 what？和老师单独走十五分钟，光想就尴尬到令人脚趾抠地！ 秦海茉在店内的一隅吃完了饭後，一面吃饭後甜点，一面听客人分享烦恼，某些外向的客人会主动安慰并给予意见，气氛热闹而温馨。 秦海茉将口中的冰淇淋迅速咽下，「是，请问你是？」 「师母您好。」她急忙打招呼，「那个……请问老师现在过得还好吗？」 「那您妈妈的身t……？」 「她上上礼拜离开了。」 叶蔚莹摇摇头，「没事，她也算没有痛苦太久。」 「喔，我只是听学信说过你，还有说这间店的料理很好吃，没想到刚好遇到你，就来跟你聊聊。」叶蔚莹拎起手提包起身，「那我先走了，掰掰。」 叶蔚莹离开後，ao跑来秦海茉身边问：「刚刚那个nv生是谁啊？」 「啊？她来找你谈判吗？」 秦海茉总算知道了当初老师为何会离开，也明白当时老师的眼神为何如此忧伤。 所以老师离婚了吗？还是和师母重修旧好了呢？如果没有师母的话，他的心事有人可以倾诉吗？这些问题都无从解答。 ?? 他们就像一般的夫妻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常，即便两个人的心里都明白，一切都已经变了，却仍维持着平和的表象。 计画好要做的料理後，两人前往超市购买食材，当他们一同站在生鲜区，看着琳琅满目的蔬菜与r0u品，陈学信不禁想起与秦海茉的过往。 「学信，你怎麽了？」叶蔚莹看着发楞的陈学信问。 她失笑，两手各拿一个保丽龙盘晃晃，「我问你虾子或蛤蛎，想吃哪一个？」 「老师，试着听听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吧。」 「这样吗？」她有些讶异，不过还是笑笑地将两者都放入篮中，「好啊。」 「喔喔是n酪！我超喜欢吃的，两个特价四十六耶！」秦海茉开心地一手拿一个n酪放在两颊前，「老师我要吃。」 「吃十个也没问题的！」她拍拍x脯，「还是老师如果想吃，我是也可以分你一个啦。」 「哈哈，老师这是生气吗？还是鄙夷呢？好开心啊～又获得一个表情包～」 「没有，只是看看而已。」陈学信摇头，继续迈步向前。 「我都没注意到你拿了n酪。」他随口提起。 晚餐过後，叶蔚莹拿着两个n酪和小汤匙过来。 「好甜啊！」吃下一口n酪後，她惊呼，自己果真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你觉得呢？」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他回过神，「……怎麽突然提到她。」 「就算我不提她，你的心里也都是她了吧。」她扯起微笑说。 虽然早已被她删除了，但叶蔚莹还深深记得当初孙浩给她看的那些照片，照片里的陈学信笑得灿烂，那是她好久不见的笑容。认识他十年，见他笑的次数是屈指可数，更正确地说，她似乎也没怎麽看过他生气、难过，说好听点是情绪稳定，但是有时候……她也希望他能够和她一起大笑、一起流泪，每当自己情绪满点，而面前的他却依旧是一号表情时，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和一个机器人生活。 「我们离婚吧。」叶蔚莹忽然说。 「对不起。」她率先道歉，「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我太冷落你，没有给你你想要的ai，你才会一时被那不理智的感情冲昏了头，所以我要把你留在身边，直到你变回以前的陈学信，但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早就不在我身上了。」 「不要说对不起，我并不恨你。」陈学信笑了，无奈而释怀地。「相反地，我是感谢你的，至少你曾经给我幸福的回忆，这段见不到她的时间，也让我重新思考了ai情的定义。」 也是遇见秦海茉以後，他才明白，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可以感到幸福。 高二，秦海茉和纪蔓妮都进入一类组，恰巧分配在隔壁班，而三类组的欧yan腾则在遥远的另一端，不过每到午餐时间，三人还是会聚在一起。 正确来说，秦海茉知道欧yan腾对她的心意，因为他实在表现得太明显了。 尽管礼物秦海茉一律拒收，为避免浪费，食物则分享给其他同学，并严正警告欧yan腾不要再送，他还是屡劝不听，ga0得她压力山大，都不敢再透露自己的喜好。 经秦海茉询问後，纪蔓妮也承认自己喜欢欧yan腾很多年，但他都把自己当朋友，从来没意识到她的情感。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对，是三人的友谊，一旦掺入了ai情，就很难走下去，尤其在知道彼此的心意後，实在很难假装不在意。 「不是说过不要再送我礼物了？」秦海茉叹了一口气。 听见他提到纪蔓妮，秦海茉真庆幸她不在，否则肯定又要心痛一次。 欧yan腾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就算被秦海茉三番两次的拒绝，他终究没有放弃，可是内心还是会受伤。 秦海茉颔首，「是，我确实有喜欢的人。」 那次的拒绝後，这一个礼拜欧yan腾总算安分下来，没有再持续纠缠不放，原来只要狠一点，他就会放弃，秦海茉觉得应该早点使出这招。 进入教室以後，班上同学看见她更是窸窸窣窣地不知在讨论些什麽，秦海茉只好走到唯一没在与人说话的nv同学魏雨霓身边，「你知道大家为什麽这麽奇怪吗？」 她把手机递给秦海茉，画面上是学校的黑特版，一则最新的匿名投稿写着「有没有某高二nv和国中老师交往的卦？」，下面放了好几张照片，正是秦海茉和陈学信在超市及路上有说有笑的侧照。 「听说那个老师已经结婚了欸！这样是不l吧？」 同学们的交谈声霎时变得清晰，一句句话像是利刃刺在秦海茉的背上，使她无法动弹。 「海茉，你没事吧？」欧yan腾也在此刻跑来关心，并将其带离是非之地。 回到家後，又是另一场腥风血雨。 听见爸爸说的话，秦海茉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楼下的吵架声还是听得见，至少没那麽清楚。 「嗯。」获得秦海茉的允诺後，妈妈走入房间，坐在她的床沿，正好背对着她。 「妈妈只是想问你，你喜欢那个老师吗？」 「是，因为老师是一个很好的人。」 秦海茉本来很气自己被当作同学们茶余饭後的话题，气自己明知道那些议论着她的人们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为之气愤。 ?? 班导回传讯息约她见面，时间是一天後，地点就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厅。 「不是吧，这麽久没见到老师，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别人？」卢灿明不满地说。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陈老师没事，毕竟那些照片也没什麽啊，只是说者有意罢了，根本不能当作什麽证据。」 她诧异，「为什麽？」 一道人影忽然从旁现身，秦海茉看见陈学信的刹那，惊喜、委屈、激动的情绪一拥而上，一瞬间就热泪盈眶。 「怎麽突然做这个决定？」的日记，也有她没看过的，原来这些日子里，他同样惦念着她，没有忘记和她的约定。 秦海茉破涕为笑，她以为时间可以冲淡思念，却没想到喜欢就像酿一壶酒，随着时间，这份感情是愈加浓烈，而转眼间她也快到了可以饮酒的年纪。 ?? 又到了运动会的季节，照惯例国一必须进行创意装扮进场，因为才入学没几个月，学生们的凝聚力还不够，通常这个活都会落到班导身上，但一开始导师还是会给予学生们自行讨论的时间。 陈学信在听到的第一瞬间回忆一下这个童话，记得就是一个ai说故事、ai幻想的nv孩、一个海盗和小飞侠的故事。嗯，如果没记错的话，nv孩和小飞侠最後似乎没有结局，小时候的他还曾为此遗憾。 他立刻点点头表示挺不错，至少算是前无古人，剩下就看他们怎麽表现了。 「好的，谢谢老师。」总算得到回答的学生楞了两秒才点头回应，踏着不可置信的脚步回教室。 运动会当天，学生拿了一套睡衣给陈学信，他这才知道自己要扮演温蒂的弟弟，这届孩子真是好样的，才国一就懂得整班导。 前面的剧情和原着大致相同，但後面却有了改写，温蒂长大後又回到梦幻岛找彼得潘，告诉他长大并没有想像中糟糕，长大後依然可以保有幻想，鼓励他离开梦幻岛。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大人，他让我发现长大也很好，让我想要变成一个更成熟的人。」 「辛苦你了，还帮我们班编了这个情节。」运动会结束後，陈学信来到秦海茉身边。 陈学信深情凝望着秦海茉，接着温柔俯身亲吻她。 他感谢她跨越海，走向被抛弃在沙漠里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