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依旧嘈杂,朝思暮便俯下身,侧耳细听。晁怜的样貌始终惊艳,温软典雅,无害而脆弱,白皙的脸上浮上一抹很淡的笑意,轻声道:“离开我。”几乎是在一瞬,世界似是静了下来,朝思暮僵住身子,脑中一片空白,唇瓣微微煽动,半响才发出声响来,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殿下...您方才说什么?”晁怜对朝思暮的反应并不意外,唇边的笑意一时显得惨淡,声音却明亮了起来。“没什么...阿朝又怎会舍得离开。”人潮涌动,朝思暮才回过神,神情却很是沉重,不似先前温柔,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霾。“这种玩笑,殿下以后不要再开了。”晁怜仅是望着朝思暮,含笑应了下来。庙会的表演才开始,唱戏,吞剑,喷火,各式各样的杂耍,晁怜分明看不下去,面上却装作欢喜。直到快结束,夕阳也跟着落下,黄昏撒在两人身上,晁怜伸出一只手接住细碎的光亮,掌心中一瞬温暖,随即被一块玉佩给驱散。刻着兽纹的玉佩,外观来看很是精致,上好的汉白玉,镶嵌着金边,甚至连那流苏也是精细,看得出是用心了。晁怜握着玉佩*,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温声细语道:“谢谢...我很喜欢。”这玉佩上的纹路,她并不陌生,那时她在马车上被碾碎的玉佩上也刻着同样的纹路,她很是珍惜却被碾成粉末,如今送了个一样的,眼底却是染着寒霜。朝思暮见玉佩被收下,神色虽缓和了些,心底的不安却愈加猛烈,为何要她离开,难道是记起来了,可若真是如此,恐怕只会恨她又怎会对她如此亲近。放大的恐惧被煞气感知,一瞬也跑了出来,安静的坐在朝思暮身侧,目光投向在笑的晁怜,敏锐的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冰凉的尾巴缠绕在那脖颈上,击鼓般的心跳,似乎很是紧张。煞气的眸中很是暗淡,她竟不舍杀这人。散场,晁怜坐上了马,朝思暮却不见了身影。周遭的人群很是拥挤,晁怜寻了半响也未曾瞅见朝思暮的身影,犹豫了一瞬,她若是趁此时回宫跟皇兄交代,人跑掉了,倒也不是不可。晁怜蹙着眉,眸中含着不解,没有独自离开,安静在这处等待,心底却是清明,那人恨不得将她锁起来又怎会疏忽,恐怕只是在试探她,一时竟只觉得嘲讽,她若当真重要又怎会伤她。苦涩跟着蔓延,无人注意的角落,煞气在看着晁怜,半响不见这人有动静,似乎真的是在等她,不免玩味。煞气是朝思暮的分身,一定程度上受操控,她在这看着晁怜,那人则是去城门将方才买下的奴隶给放了,顺带清理了些怨气。重获自由的人,不停向朝思暮表示感谢,离开之时的阻拦也被清除,生怕被其它人给抓回去,慌不择路的往前跑。朝思暮望着几道瘦削的背影,她总觉得眼熟,好似在哪见过却记不清了,这倒也不重要,她以后在这处也无需与人交谈,她有殿下便足矣。处理完奴隶,朝思暮往回赶的路上却停住脚步,藏在一颗树后,目光往一处茶摊看去。正在歇脚的几人,身上穿的都是些带着补丁的破烂单衣,脸上也是饥黄,若不细看确实像寻常的穷苦人家,可放在木桌上的剑却是精致,不光是剑鞘是用上等的皮革制成,剑柄更是镶嵌着玉石,这可不是普通百姓该有的器物。几人谈话时的神情也很是古怪,不停观望四周,刻意压着嗓音,朝思暮打量着桌上的剑,眸中浮上一抹杀意。这些人是从熠朝来的,一路寻到这,恐怕也不是为了送死,究竟是在打什么目地。短时间内无从而知,朝思暮便在这等了一会,准备趁没人将这几人击杀,出现在这总不是好的,若是报着复仇的目地,晁怜便会有危险,先一步扼杀才好。晁怜等了许久不见人,坐在马上很是不舒服,顺着马鞍往下爬,马却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她险些向后摔去,辛亏被人从身后扶住。一阵心慌,晁怜缓过神来,抬头望向站在她身前被冻的不停发抖的阿长,目光触及到被抽破的单衣与伤口,心口一阵钝痛,解开身上披着的狐裘,递给阿长,轻声道:“方才...谢谢你,这太冷了,你先披上吧。”阿长并未伸手去接,掩在长发后的面容略微抽搐,眼中满着泪光,唇角扬起一抹凄惨的弧度,嗓子里像是含着块烧红的烙铁,声音格外沙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晁怜见不得人哭,阿长又抖的厉害,不觉起身将人扶住,眉间很是担忧,轻声安抚道:“别怕,与你同行的人都已经被救出来了,你若是哪不舒服便跟我说,等会回宫我让太医帮你治伤,这天寒,你先将这披上可好?”不见回应,晁怜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人一身鞭伤,衣服盖不住的地方皆是狰狞的伤口,那种疼是钻到骨子里的,仅此是看着,晁怜也觉得旧伤在疼,不敢用力去碰这人,只得将狐裘轻披在这人身上。阿长却一把将狐裘扯开,不顾地上的冰寒刺骨,碰的一声,双膝跪地,仰头望向晁怜,满是污脏的脸上流着泪。“求...求您救救...我...求您了......”晁怜一时错愕,搀着阿长,着实不解,直至阿长忽地一声底吟,捂着腹部倒在了地上,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陡然僵住了身形,她记得在国师府中的下人都服过药,若是断药则会痛苦至死。“你...你要我如何帮你......”晁怜瞧不见的地方,阿长却松了口气。第33章 积雪被体温融化,浸湿了衣角,晁怜扶着阿长,眉头皱的很积雪被体温融化,浸湿了衣角,晁怜扶着阿长,眉头皱的很紧,她扶着这人,不知该说些什么。长跪不起的架势,晁怜有些许招架不住,路过的行人瞧见这一幕也纷纷驻足观看,引了不少人。“这是有什么事?怎么跪这不起来了,不嫌冷......”“小姑娘...你快扶她起来吧?怪可怜的......”“渍...真可怜,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罚人在这跪着......”“这人生的好看,心思可真是歹毒......”“蛇蝎心肠......”讨论的人越来越多,话语也愈发犀利,晁怜扶人的手一瞬僵硬,伤还未痊愈,使不上力气。晁怜见阿长依旧固执,叹了口气,声音压的极低。“你先起来,我会找人帮你解毒就是。”闻言,阿长犹豫了一瞬,颤颤巍巍的从雪地上起身,双手捂着腹部,神情痛苦却向晁怜点头,眼泪顺着滴落。晁怜很是沉闷,国师府的毒,太医根本解不了,甚至是连用的什么毒都查不出来,何谈解毒,她答应了阿长就需从朝思暮那处下手,若是暴露了阿长的身份,恐怕等阿长的就只有一死。围观的人见没热闹能看了,小声嘀咕两句,不一会便散开。阿长并不知晁怜在想什么,忍着腹痛,心底被仇恨充斥。她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全败这两人所赐,必定要血债血偿。阿长在入国师府之前是从别处流亡来的难民,她的家乡被战火波及,一个村庄,百余口人,唯独她活了下来。反抗的人,当场被斩杀,寒冬腊月,地上却是一片血色,甚至没处能落脚的地方,屠戮的惨叫,萦绕着她,响了一整晚。爹娘将她藏在房梁,躲过了来搜寻的士兵,她爹则是没能出家门就被士兵,一刀砍掉了头颅,她娘没能来得及藏起来,连同着她年幼的妹妹被掳走。等士兵撤出村庄,她从房梁上下来,发觉村里的人都死光了,踏出门的一瞬,放眼望去皆是尸首,她爹的头颅更是在她脚边,死不瞑目。她埋了亲人的尸骨,却四处寻不到她妹,原先以为死了,后来总抱着一丝希望,万一人还活着,兴许是逃走了。没了家,阿长独自一人在这也活不下去,随即去了邻国,兜兜转转去到熠朝,没身份,没样貌,为了活命,卖身进了国师府。直至熠朝覆灭,她才得知,原来她曾照顾过的药人就是杀了她一家的罪魁祸首。她的妹妹也没能逃掉,幼童则是被抓走,成了祭品,那该有多疼。苟延残喘的时日之中,她恨不得将面前这人,抽筋剥皮,一刀一刀割去血肉来解恨。可她中了毒,活不了多久,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还有机会来报仇。阿长坐在台阶上,长发遮掩着面容,眼底很是癫狂。煞气不敢离的太近,先前人围的实在太多,她看不清是发生了什么,视线落在那奴隶身上,若有所思。朝思暮回来的时候就只瞧见晁怜坐在台阶上打瞌睡,心一下就软了。昨日醉酒,还没睡醒就被她叫了起来,撑着头坐在台阶上,犯困一晃一晃的等她,真的好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