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漫染看向雪叶,将缰绳塞回她手上,语气中不由多了几分焦灼:“你会武功,快些去帮忙。”雪叶没有动:“世子妃,奴婢的职责是保护您。”段漫染没想到雪叶竟是这般执拗,她只觉得太阳穴处似有什么要猛烈地跳出来,语气加重了几分:“林重亭是你的主子,她要是没了命,你觉得你还能护得住我?”她又道:“你去救林重亭,我回营地那边搬救兵,快些。”雪叶默了默:“是,世子妃当心。”她翻身上马,驾着马朝树林疾驰而去。段漫染也转过身,提着裙摆朝帐篷驻扎的方向快步跑去。段漫染跑得很快,并未注意到草丛间的小沟,她一脚踩空下去,狠狠摔向前头。这一摔天旋地转,段漫染强撑着站起来,脑海中有些发懵,好半天才辨清方向。她正要前行,却不知想到,猛地停下来——林重亭向来足智多谋,会不会这一回,和从前一样吗,也在她的谋划之中?或许……以林重亭的本事,她根本不需要所谓救兵?段漫染转头看向四周,苍穹之下,静悄悄的草场偶有人影骑马飞驰而过,无人注意到落单的自己。林重亭不在,监视自己的雪叶也不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林重亭手中长剑一横,斩断眼前刺客的脖颈。对方头颅落地的瞬间,鲜血覆上她的脸。视线当中一片猩红,杀红了眼的少年握紧剑迎接下一场厮杀,却迟迟无人应战。她回过神,才发觉所有的此刻,皆死在自己和护卫们的剑下。方才还寂静平和的树林间,转眼间已化作尸山血海。纵然早有准备,这一场恶战,还是耗费了她的全部精力。她咬了咬牙,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吩咐护卫道:“将这些尸体,都处理干净。”“是。”护卫们正要忙活,树林外传来哒哒的急促马蹄声。林重亭抬眸望去,见到来人竟是雪叶。少年没有血色的脸上,陡然显现出不安:“世子妃出什么事了?”“禀世子,世子妃无事。”雪叶下马,屈膝半跪着回答,“是世子妃料到这头出了意外,便命属下来帮您。”雪叶原以为,世子应当为世子妃的关心高兴。谁知林重亭周身气息似凝成寒冰,冷冷看着她:“她让你来,你便来了?”她抿紧唇,大步朝前走去。然而刚走出几步,林重亭身形晃了晃,势如山崩般向下倒去。.“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切不可让世子太耗费心力,你们可记住了……”耳畔传来似有若无的说话声,林重亭幽幽睁开了眼,少年漆黑的眸中没有半点波澜。“你醒了?”说话之人正是林重景,见她醒过来,他忍不住要多唠叨几句,“你分明知道自己的身子,是半点累都受不得……”“她呢?”林重亭环视四周,没有看到最想见的身影。林重景一愣:“什么?”旋即,青年皱紧眉头:“哦,你说弟妹啊,她……”话未说完,林重亭已一言不发,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她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床前没有,屏风外有没有,四处都不见少女的身影。少年逐渐失去了耐性,漆黑眼底浮现执拗——她早该知道的,只要有机会,段漫染就会逃离自己,跑得远远的躲起来。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心软放她出门,而是将她囚在殿中,用金链将她拴起来,让她哪里都别想去,除了自己谁也不见……她这就去将她抓回来,让她从此以后都再也别想逃。林重亭听不见身后兄长的呼喊,闯开门帘快步走出去,却和迎面走来的人相撞。段漫染手中的药碗被撞落在地,药汁洒得到处都是。“你——”她皱了皱眉,话说到一半看到对方是林重亭,不由惊奇地睁大眼,“你醒了?”林重亭乱哄哄的脑海,在刹那归于安静。她浓墨般化不开的眸子,逐渐凝聚出光亮,看清少女白皙小巧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眼瞳,以及她脖颈处,似是被什么刮出来的细细血痕。段漫染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她抬手摸到伤处,这才痛得倒吸一口气:“应当是回来的路上,我摔了一跤,被草叶划破——”剩下的话,段漫染没能说完。因为林重亭已伸出手,将她死死揽入怀中,少年深吸一口气,嗓音轻轻发颤:“免免。”“嗯?”“谢谢你。”段漫染一愣,没忍住笑了下:“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刚到营地,才叫上将军赶过去,你便已经被人抬回来了。”林重亭没有回答。这一声道谢,不是为了今日,而是为了三年前。林重亭为狼群所困,被迫坠崖,虽说是演给太子看的,但在那个寒风入骨的秋夜,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崖底,她也曾真的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那夜的少女就像一缕光,出现在本该黑暗的崖底,和她本该绝望彻骨的生命中。彼时林重亭视她为麻烦,甚至没有道一声谢。林重亭自诩聪慧过人,玩弄朝野上下的人心,直到这一刻,她方才发觉自己是天底下最愚不可及的傻子,竟然能把这般将一颗心捧出来给她的免免弄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