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段漫染每日做的事依旧不变,看书,练字,下棋……似一桩死气沉沉的木头。这一日抄写佛经时,宫人来报:“世子妃,宫门外有人求见。”段漫染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见自己。宫人接着道:“是从前的端王妃。”洛灵犀来了?在这宫中被幽禁得太久,段漫染险些都快忘记这位昔日旧友,她放下玉毫,眼底终于有了几分光彩:“快将她请进来。”雪叶出去接人,段漫染便早早在殿门候着。不多时,她远远瞧见一道身影迟疑不定地走近,最后跪倒在阶下:“罪妇洛氏……见过世子妃。”段漫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许是在这宫中被幽禁得太久,她竟然忘记了,当日皇太后的生辰宴上,以她的性命来要挟林重亭的人,正好是洛灵犀的夫君端王。从前最喜绫罗绸缎,金线银丝的闺中密友,今日穿的却是一身素色衣裳,乌发间只有一支木簪。段漫染隐隐猜到,这种时候洛灵犀来找自己,绝不会是为了叙旧。她勉力撑起一丝笑,上前握着洛灵犀的手,将她扶起来:“你我真是好久不见,快快进屋,雪叶,备茶——”洛灵犀站起身,她往日乌黑明亮的眼中只剩下疲惫:“茶我就不喝了,罪妇贸然前来,是有一件事想求世子妃。”第87章 待洛灵犀走后, 段漫染独自在寝殿中怔忪许久。等她回过神来时,窗外已是天黑。她抿了抿唇, 只觉得舌尖有些发干,便端起一杯清茶,问宫人道:“今夜世子还是在书房中歇息?”“回世子妃,约莫是的。”自那日两人因“男宠”闹得不快之后,林重亭便以公务繁忙为由,每晚歇在书房里,反倒是白日里才会过来,陪她说说话。当然,大多数时候, 都只是林重亭说,段漫染一言不发地看书下棋,对她置之不理。另一头,宫女已将热腾腾的晚膳呈到餐桌上:“世子妃,该用膳了。”段漫染走到桌前, 只见桌上菜式色香俱全, 她没有动筷, 吩咐宫人道:“将这些菜换到小盘装起来, 我去书房一趟。”“是。”宫人听到她这话,皆窃喜不已——这些时日世子妃和世子闹僵后,她们也是战战兢兢, 生怕再惹得主子不开心。眼下见段漫染有了服软的迹象, 小宫女们喜不自胜,忙按照她的话行事。.书房门前, 看门的小太监见着远远走来的段漫染, 不无殷勤地走上前:“奴婢见过世子妃。”“世子可在书房里?”“回世子妃, 眼下正在。”“她可曾用过晚膳?”“世子今日忙得很,还不曾用膳。”段漫染将雪叶手中的食盒接过来:“我给她带了几道菜,有劳你进去通传一声。”“世子妃这是哪儿的话。”小太监忙侧过身让路,“您又不是外人,进书房用不着通传。”段漫染回以他一丝勉强的笑,走进书房之中。暖香扑面而来,书房里的宫灯比别处要亮得多,段漫染站在门边的身形微僵,只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在这光亮底下无处遁形。半晌,丝绢屏风后传来少年清冷嗓音:“免免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段漫染如梦初醒,想起昔日好友洛灵犀哭得红肿的双眼,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绕过屏风,只见坐在林重亭目光依旧落在奏折上,手执玉毫批改着什么。灯辉倾泻满室,照得她的肌肤如同上好的冷玉,没有半分瑕疵。段漫染陡然察觉,一段时日没有仔细看林重亭,她似乎又清减了些许,玄衣常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她身形纤薄,面色发白。段漫染想起方才在门外时,小太监见怪不怪的回话,想来她不按时吃饭,已是一件常事。明知此事不该自己关心,段漫染还是没忍住皱眉:“便是再忙,也应当按时用膳。”林重亭动作微顿,她抬起头,看向段漫染手中的食盒,明知故问道:“免免手里是什么?”段漫染抿唇,她放下食盒,将里头的菜一样样摆出来,又将碗筷摆到林重亭身前。刚放下筷子,手腕便被人猝不及防握紧。她冷不丁撞入林重亭发亮的双眼:“免免肯原谅我了?”段漫染垂眼:“先吃过饭再说。”林重亭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掌心有一搭没一搭拨弄:“免免若是不肯原谅我,我又如何能吃你带来的饭?”段漫染闭了闭眼,没有被这暂时的温存所迷惑。她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和林重亭谈什么原谅,索性开门见山:“我来……是为了端王的事,听说他潜逃后,今日被抓进天牢了?”林重亭眼底的温情刹那消散殆尽,化作淡淡的自嘲。果然,她真是连片刻的奢想都不愿留给自己。“免免今日可是见过端王妃?”林重亭问道。“是。”想来自己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段漫染没有遮掩,“端王妃是我自幼的手帕交,她和端王夫妻情深,若是端王被处死,只怕她也不能独活。”段漫染顿了顿,她看向林重亭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鼓起勇气道:“不知夫君,可否饶他一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