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擅用药蛊……”朱正福看着纸上读出来,他摇摇头,“世子要找到这人,怕是不容易。”林重亭缓缓道:“正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我才会麻烦朱将军,请您务必找到他,越快越好。”见少年如此郑重其事,朱正福神色也严肃起来:“世子放心,末将定不辜负您的嘱托。”正说着话,有宫人进来道:“禀告世子,皇太后在外头,说想要见您。”当今皇太后,正是已逝先太子的母后,林重亭的亲姨母。林重亭面上恢复了平日的平静,她绕过书桌迎出去:“见过姨母。”皇太后点点头,头间的珠翠亦轻轻摇曳,她装扮得华贵,却难掩两年里接连丧夫丧子的憔悴:“你久不到静央殿来请安,本宫便想着来亲自瞧一眼。”林重亭垂下眼,恭恭敬敬的口吻:“近来朝中事务繁忙,未能向姑母请安,是侄儿的失职。”皇太后摇头:“嘉书多心了,本宫岂是那等多事之人,我不过是想有件事同你商量,再过半月,便是本宫生辰,去年的生辰宴,因在先皇丧期内未能举办,也不知今年……”林重亭:“一切但凭姑母自己做主。”“若照本宫的意思,虽不宜大操大办,但总该将后宫宫妃,还有王爷王妃们聚到一起热闹热闹。”皇太后道,“眼下圣上病中,不理朝政,理应办一场宴席,让宫中喜庆些。”林重亭点点头:“也好,我这就吩咐礼部的人去办。”“嗯。”皇太后道,“世子妃应该也会来吧,许久没见到这孩子,本宫还怪想念的。”“她会来的。”林重亭淡声应下。.马车到君亭山一来一回,问月来时已是天黑。段漫染忙将她迎入花厅当中,拉住问月的手上看下看,想确认她没有事。“世子妃放心。”问月道,“世子不曾对贫尼做什么。”段漫染松了口气:“师太想必是饿了,我这就叫人传膳。”问月是出家人,晚膳当然是一桌素膳。两人都吃得不多,不一会儿放下筷子后,丫鬟将饭菜撤下去,又为段漫染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这是世子早上走时吩咐的,为世子妃熬的补血益气的阿胶汤。”这碗阿胶,看上去着实卖相不大好,段漫染不觉皱起眉。但无论如何,她不会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的,段漫染端起碗,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态,将其一饮而尽。丫鬟又忙取出盘中的蜜饯,并讨好道:“这也是世子吩咐的。”段漫染没有动盘中的蜜饯。她不想再用所谓的甜来麻痹自己。问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待丫鬟离开后,她道:“贫尼原以为,世子妃想要离开是因为……”“因为她对我不好?”段漫染轻声笑道,“师太误会了,她如今对我很好。”问月双手合十,低念了声阿弥陀佛。窗外飘来海棠花淡淡的幽香,段漫染侧过头,看见灯下那些花依旧自顾自开得正好。段漫染蓦地出声:“师太可否解我一惑?”“施主但说无妨。”“若师太是一位喜花之人,想种上满园繁华的海棠,从春日开始播种,日日给它们浇水捉虫,顶着烈日拔除杂草,可到了次年花开之时,才发觉开的竟是淡雅的茉莉,原来是自己弄错了花种。”段漫染问她,“师太可会失落?”问月摇头:“茉莉自有茉莉的香。”她反问段漫染:“莫非施主是想要将茉莉拔掉,重新种上海棠?”段漫染答不上来。在知道原来林重亭的兄长才是上元夜救自己的人时,段漫染有过愤怒,痛苦,茫然……但唯独再难找回那个夜里,非他不可的感觉。原来她的感情和心血,早已不知不觉间倾注到林重亭这株茉莉身上。可少年并非清冷的茉莉,她是带刺而嗜血的藤蔓,会在静悄悄的夜里舒展开每一根带着倒刺的蔓条,刺穿敌人的心脏。段漫染实在是害怕……她尚未回答问月,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林重亭回来了。虽说已是出家人,但问月身为女眷,不便见林重亭这等“外男”,同少年道了声安后,她低着头退了出去。林重亭坐到桌旁,仔细端详段漫染的脸色:“免免瞧着,气色倒是比早上好些。”“有劳世子挂念。”少女不冷不热的口吻。虽说才过了一日,但林重亭已然习惯她这般的淡漠。她侧过头,看见桌上那一小碟蜜饯。按照段漫染往日的习惯,若是用过药,定恨不得将蜜饯一口气吃完,一粒都不剩。她的免免,果然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林重亭眸光暗了暗,她没有多言,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再过半月,便是皇太后的生辰宴,免免随我进宫可好?”“我不想去。”意料之中的答案。林重亭不禁捻起一枚蜜饯,含在口中咬碎。将那丝苦涩压下去后,她才不动声色道:“可姑母说她想见你了,况且到时候各位王爷王妃们也会到场,免免和端王妃许久未见,难道不想同她说说话?”去年皇帝继位后,封十四弟为端王,十四皇妃洛灵犀,也就是端王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