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暗卫与黑衣人杀得不可开交,段漫染却再没有逃跑。“雪枝……”她慌了神,膝行至倒在地上的女子身旁,想要用手捂住她还在流血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了她,“你痛不痛?你痛不痛?”怎么会不痛呢……雪枝笑着摇了摇头。气息逐渐减弱,雪枝用仅剩的力气,捉住少女的手:“小姐不要怕。”段漫染摇头:“我不害怕,雪枝,我不害怕……”她嗓音哽咽,视线逐渐模糊。雪枝唇角弯起,连咳了两三声:“原想陪小姐到老的,可惜竟是不能了。”“不会的……”段漫染握紧她的手,任潮湿温热的鲜血打湿自己的掌心,“我们马上就叫大夫,等大夫来了,你就会好起来,你相信我……”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打在雪枝的手背上,她手指轻轻颤了颤:“有件事……雪枝一直瞒着您。”“什么?”段漫染猜不出这种时候,雪枝还念念不忘的事会是什么。少女眼睫上沾满泪雾,黑白分明的眼,似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鹿。雪枝也曾希望,自己的小姐能一直这般纯净无瑕,不需要知道任何肮脏。可今日若再不说,只怕她将永远活在欺瞒当中。雪枝颤抖着抬起手,将段漫染脸上的泪擦干净,终是下定决心般开口:“林世子……不是上元夜救您的人。”“我知道。”段漫染胡乱应着,“雪枝,我都知道了……”“不,您不知道。”雪枝急忙开口,生怕自己无法说完般,“小姐您什么都不知道,那年上元夜,将您推下水的人正是奴婢……”段漫染愣住:“什么?”“是奴婢……”雪枝面上浮起一丝苦笑,“因为他们手上拿捏着奴婢弟弟的性命,我若是不从……咳咳……”寒意彻骨,段漫染忘记该作何反应,思绪陷入停滞,她喃喃自语:“你……他们……”“对,他们。”雪枝气若游丝,点了点头,“他们,就是阿骨娜和……和……林世子。”脑海中轰然一声响,段漫染浑身发麻。她六神无主:“怎么会……”“奴婢也曾希望不是,可……”雪枝说着,又连咳几声,呕出一大口血,“奴婢自知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如今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只求我死后,小姐将我的尸骨烧成灰抛入江中,兴许随着江水,还能飘回家乡,再和爹娘团聚……”她回光返照般说完这些话,便彻底仰过头去,僵在段漫染怀中。“雪枝?”段漫染试探着将食指探到她的人中处。刹那间,少女脸色一片雪白,似被人抽走身上肋骨般,段漫染浑身疼得都快喘不过气来。她木然坐在雪枝的尸身旁,抱着她不肯撒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身上的温度渡给她,让她再醒过来。周遭的杀伐,与她们无关。段漫染恍惚又回到从前未出嫁时,冬日里天冷,她赖在床榻间不肯起,雪枝便坐在床边,哄着她梳头更衣。她昏昏欲睡,也是这样靠着雪枝。雪枝是她的奴婢,却更像待她至亲的姐姐,可如今……若她没有嫁给林重亭,会不会就不可能发生今日之事?段漫染陡然生出这样的念头,将雪枝抱得更紧。她并未察觉到身后,一位黑衣人正悄然朝自己逼近。潜龙卫杀手对着少女后背,抬起手中的剑——马蹄声由远及近,坐在马背上的林重亭正巧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少年漆黑瞳孔猝不及防收紧,足尖轻轻一点,林重亭自马背上飞跃而去,她五指握紧剑柄,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横扫过去。段漫染听到身后有人轰然倒地。她将将回过头,双眼却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覆住:“莫看。”林重亭嗓音很轻,像是生怕自己话音重了些,便会将眼前之人吹散。从临安城直至君亭山别院,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至一炷香不到,她终于还是赶到了。少年从不信神佛,此刻也不由庆幸——多亏老天保佑,她的免免安然无恙。.林重亭来了,还有许多暗卫也跟随而来。原本难辨胜负的局面,顿时变得不一样起来。那些黑衣人虽然厉害,但也难敌这边人多势众,少时,便皆殒命在暗卫们手中。从始至终,林重亭都遮住段漫染双眼,直至最后暗卫最后一剑收起,她才淡淡开口:“将这里收拾干净。”横陈在院子里的尸身被一具具拖下去,段漫染却没有松开雪枝。少年瞥了她的尸身一眼:“让她安息罢。”段漫染不知想到什么,她唇瓣抿紧,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让人将雪枝抬走。覆在眼前的那只手终于移开。林重亭深绿官袍,手中撑着剑半蹲在她身前,依旧还是那么好看,像玉做的人。少年唇瓣动了动,正欲说什么,却又眉头一皱:“咳咳——”林重亭咳了两声,鲜血从唇角溢出来。段漫染愕然睁大眼,只见少年无比从容地用手背将血迹抹去:“无事,不过是今夜赶路着急,累及肺腑,免免不必担心。”原来到了这种时候,自己竟还在担心她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