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幸好被关起来了,不然还要祸害多少人家的好女儿……”她们聊的,自然是元戚在中秋夜欺辱六王爷那件事。如今满京传得沸沸扬扬,只怕就连街上的贩夫走卒,深宅中的丫鬟小厮,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段漫染原本舒展的眉头不觉蹙起——元戚只不过是元家权势最低微的人,尚能嚣张至此,只怕元家出来的皇太妃和首辅元武,也未必会干净到哪儿去。林重亭在朝中孤身一人,想来是举步维艰。正愁眉不展之际,雪枝掀开竹帘进来了:“世子妃,隔壁那些工匠都已走了,您可要去看看?”在庭院中移植花木,再换上花纹崭新的地砖,少说也要两三个月,段漫染和林重亭便搬到隔壁空下的院子里暂住。身为女眷,她不便见花匠这些外男,只得每日黄昏时,待花匠们都离开后,才会去庭院里转悠,顺便视察翻新进展得如何。雪枝知晓她这个习惯,每日到了时辰便会来通报。段漫染放下心中愁绪:“去吧。”.林重亭下衙归府,没有在寝房中瞧见段漫染的身影,她换上常服,轻车熟路地找来隔壁院。尚未迈过门槛,便见少女身着月白长裙,仰头看着院子中央今日移植来的大树。树叶稀疏,枝干也是光秃秃的,林重亭缓步走过去:“这是什么树?”“夫君回来了。”段漫染回过头,站在树荫光华中同她笑笑,故意卖了个关子:“夫君仔细闻闻?”林重亭静下心,闻到淡淡的香味。“原来是桂树。”她道,“花香果然与众不同,免免有心了。”“可惜花期将过,要想等到金桂飘香,只有等到来年。”段漫染道,“到时候做桂花糕也好,酿桂花蜜也罢,岂不是自给自足?”段漫染记得幼时会有逢年过节,会有段家庄子里的人送土产来,就有亲手酿的蜜和桂花糕。虽说已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但回想起来,竟还有几分馋。她看着树间点缀的金桂,林重亭便侧头看她:“免免若想吃桂花糕,不如此刻出门去买如何?”段漫染一愣,旋即双眸揉碎星光:“好啊。”.临安城远近闻名的糕点铺,离林府并不远,二人没有乘坐马车,索性走过去。虽说未曾妆扮,但两人并肩走到一起,一路上仍是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待到糕点铺,段漫染选好桂花糕,正要结账时,老板看着两人:“二位……想必就是林世子和世子妃?”“你认识我?”段漫染愕然睁大眼。“算不上认识。”老板笑道,“只是听从松安来的亲戚提起过,说咱们临安的世子和世子妃,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夫妻感情又好,可不正是二位吗?”段漫染被夸得不好意思,将早已备好的铜钱递过去。老板忙摆手:“这如何要得,世子和世子妃肯来光临本店,草民就是光宗耀祖了,哪里能要银钱?”他执意推辞,段漫染正为难之际,身旁林重亭将她掌中的铜板拾了过去,铺开在货柜上。“不必客气。”她淡淡道,“若你今日不收,我二人日后岂敢再来?”少年生得面冷,老板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收了铜钱,目送着一对璧人走远。只见那世子妃当真如孩童般,捻起一枚桂花糕就往嘴里送,至于她身旁的世子,手里还拎着一袋点心,想来也全是为她备的……离宵禁的时辰还早,天色却已暗下来。沿街的商铺点起各色彩灯,水岸边五彩绚烂的明灯倒映在河中,盛景繁华。街上有不少人,大多是夫妻相伴而行,段漫染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桂花糕:“若此生能一直这样,与夫君做一对寻常夫妻,倒也是很不错。”林重亭眸光微暗:“会有那一日的。”“嗯。”段漫染点头。但愿有一日,林重亭在朝堂之中站稳,她也不用再担心就好。段漫染没多说什么,只边吃边逛,看看街边卖的吃食。林重亭牵着她的手,目光不经意扫过人群——街上不少夫妻,都还带着孩子出门。有的小孩被母亲牵在手中,有的坐在父亲肩头,被高高举起。林重亭脑海中,再次闪过御书房里皇帝那一番话:“贤弟与弟妹成婚也快一年,怕是也该有孩子了……”同为女子,她可以给段漫染一切,唯独给不了孩子。若当日与她成婚的是原本定下的范潜……林重亭抿紧唇,半晌后若无其事开口:“免免。”“嗯?”段漫染没有抬头。“无事。”林重亭声调有些低,“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段漫染分明觉得,方才林重亭是想问自己什么,兴许是自己的错觉吧,她没有多想:“好。”第57章 和元戚一案比起来, 审理以元武为首的元家朝臣,就要棘手得多。尽管元武已被革职居家,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元家在朝堂中的关系势力盘根错节,轻易查不出什么。范潜也是花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费了好大力气,才盘问出其近年来犯下的罪行,一张状纸写不下,足足写了十几张卷轴,盛在红漆柜里,由两位宫人抬入御书房之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