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抬手,琴音流淌而出,正是前人的凤求凰。太子殿下手执玉箸,敲着酒盏为她伴奏,发出泠泠清响。尽管早已听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夫妻和睦,但亲眼所见二人这般琴瑟和鸣,段漫染心中莫名生出羡意。一曲罢后,太子妃笑着看向她:“本宫听闻段姑娘自幼练得一手好琴,定是在我之上,不知段姑娘可否赏脸,让我和殿下听一曲仙乐?”这般其乐融融的氛围,段漫染岂有拒绝的道理,她福身以示谦意:“那臣女便献丑了。”“诶——”太子似忽地想到什么,“琴声总得有舞剑作陪,来人,去将孤那柄宝剑拿来。”说罢,他又将头侧向林重亭:“孤向来钦羡表弟当年在边关练得一手好剑,不知今日可否让孤一饱眼福?”“如此甚好。”太子妃附和道,“佳人弹琴,君子舞剑,岂不是一桩妙事?”第8章 听到太子妃要让自己和林重亭一起抚琴舞剑,段漫染心头生出一丝窃喜。不过这抹窃喜,很快在看到少年淡漠的目光后暗了下去。段漫染做好了被林重亭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少年却是颔首:“好。”他的嗓音听起来沙沙的,如同拂过枝叶的料峭春风般,带着雌雄难辨的冷意。纵然如此,段漫染心中仍是欢喜。往日学琴,不过是旁的堂姐表姐都在学,她若是不学,便落了下乘。唯独此刻,段漫染庆幸自己在学琴上耗费的心血。好似过去十几年,她独坐书房当中习琴,为的便是今日这一刻。段漫染前所未有地专注,她担心自己在林重亭面前出了丝毫的纰漏,闹出笑话。幸好,弹琴对她而言,已是一件得心应手之事,甚至不用多加思索,便知道手指该落在哪根弦上,又该拨出怎样的曲调。一如舞剑对林重亭而言。剑影琴声,眼前偶尔寒光闪过,有桃花瓣落到段漫染的琴台之上。她不曾抬头,却时时刻刻将少年翩跹身影收入眼中。一曲舞罢,太子感慨:“甚好,果真是天作之合。”段漫染低下头,悄然扬起唇角。林重亭将剑收入鞘中:“臣弟想起今日还有要事,恕我先走一步。”太子似乎对他这般疏冷习以为常,非但没有上位者的恼意,反倒是跟着站起来:“也罢,孤也是时候回书房处理公务,同你一起走。”花园当中又只剩下太子妃和段漫染。太子妃取出手帕,替段漫染擦拭额头:“莫不是弹累了,怎的这春日里还会流汗?”“臣女……”段漫染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太子妃看在眼里:“段姑娘可是心中喜欢嘉书?”段漫染没有想到,她竟是这般直截了当戳穿自己的心思。她脸颊处的绯红一直染到脖颈处,只得讷讷承认:“是……”“嘉书他幼时丧父丧母,又在边疆经历那般的劫难。”太子妃像个温和的大姐姐,耐心开导她道,“你若是喜欢他,只怕是要吃些苦头。”段漫染终于鼓起勇气:“娘娘,我不怕。”太子妃笑了笑:“那本宫便放心了,日后你若是想多见嘉书,就到了这东宫里来。”太子妃给了她一枚令牌,有了它,段漫染便可以自由出入东宫。.在东宫当中,见到林重亭的机会果然很多,只不过往往都是偶遇。段漫染甚至来不及同他说上一句话,少年便已擦肩而过,就像是不曾看见她。如此这般整整六回,到了第七回的时候,段漫染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少年。“林公子。”她仰起头。暮春已过,时值初夏,皇城当中草木馥郁,日光自树缝间落下,细细碎碎照在少女脸颊上。林重亭不耐,冷淡的口吻:“何事?”尽管段漫染心中已做好准备,可瞧见他这般姿态,仍是不禁生出几分胆怯。她不过是喜欢他……又有什么错呢?有些时候,段漫染会这般委屈地想。但一见着林重亭,她心中便生出欢喜的花来,将那些委屈的杂草衬了下去。这回也不例外,她自袖中取出一只香囊:“我想着夏日将近,林公子平日在六扇门诸多繁忙,这香囊里头,我添了艾草冰片……”林重亭眼眸当中浮现一抹讥诮。这段家姑娘,着实是蠢得可以。尚未出阁,便想着与“外男”私相授受,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在下并不需要。”林重亭冷冷打断她的话,“段姑娘,我早就说过,在下不喜欢被人打扰。”说罢,她已提步走远。段漫染失神看着少年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小姐……”一旁的雪枝看在眼中,止不住的心疼。要知道,这只香囊,可是她们小姐日夜刺绣,整整亲手缝制了半个月。段漫染不善女红,常常一针缝下去,针尖便刺穿了她的指头,鲜血沁出来。她从未吃过这般的苦头,就连雪枝也劝她:“小姐不如交给奴婢,让我替你来绣。”“不可。”段漫染微笑着摇摇头,“这是送给林公子的,是我的心意,就当是为了报答……那夜他对我的救命之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