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
李姝啃着手里的小梨块儿,很大方地让了一口给叭叭。
李学武却是嫌弃地撇了撇嘴,道:“不吃了,生气了”。
“咋地了?”
李姝还不理解叭叭为啥生气了,小嘴还咀嚼着,满眼的好奇。
李学武听着闺女嘴里的碴子味再也忍不住,笑呵呵地去捏她的小脸,吓的李姝赶紧躲妈妈身后去了。
李姝的动作反倒吓着李学武了,真怕她一不小心给顾宁一下子。
顾宁却是给了李学武一个淡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紧张兮兮的,再吓着李姝。
回身牵了李姝的小手,拿着毛巾给她擦了嘴巴和手上的梨汁,让她学会讲卫生。
老太太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孙子回来了,笑着说道:“这天儿真是短了,才多会儿啊”。
说着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招呼着韩建昆往沙发这边坐。
韩建昆嘴里客气着,应付了老太太的闲话家常。
主要还是问他家里的事,新婚后上班的第一天,有秦京茹今天来讲的话,老太太跟他倒也亲近。
李姝看见太太出来了,从沙发上要往下爬,李学武见着帮了一把。
就是这招后滚翻,李姝不知道挨了多少摔,可最多哭两声,下次还这么干。
小胳膊小腿儿的,胆子却是偏大。
由着叭叭给穿了小布鞋,李姝蹬着腿儿下了地,晃晃悠悠地抓了盘子里的梨块,递了一份给太太。
老太太笑呵呵地接了,还问李姝给没给韩叔叔。
李姝大眼睛看了看韩建昆,再次抓了一块,痛快地递给了韩建昆。
韩建昆笑着很配合地接了,还跟她道了谢,惹得李姝笑嘻嘻地跑回了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也是笑着,揽着李姝,看她打量韩建昆,便给她介绍,这是小姨的爱人。
李姝哪里能理解爱人是啥,她只是熟悉韩建昆罢了,这会儿太太说着,她已经失去了兴趣,又要去鱼缸边琢磨怎么祸害那些金鱼。
“下午睡了一小会,这会儿还是困”
老太太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是刚睡醒的模样,这会儿又打了个哈欠。
李学武关心的问道:“身体有不舒服吗?”
“哪有不舒服,就是待的”
老太太知道孙子关心自己的身体,摆了摆手,解释道:“天凉了,不爱出去了,在屋里圈的”。
“还是得多走走”
李学武知道老太太是累的,这几天秦京茹不在家,伙食都是老太太伸手做的。
虽然早上他也起来帮忙,可也只能是打下手,老太太都嫌他笨。
顾宁肚子起来后,老太太便不让她碰家里的活,多心也好,心疼也罢,没少受累。
李学武嘴里说着让她多出去转转的话,目光却是跟顾宁对视了一下。
顾宁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也明白了老太太话里的含义,沉默着没做声。
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逗了逗来回跑的李姝,秦京茹那边便叫众人吃饭了。
晚饭就如秦京茹所说的那样,准备了老太太要吃的茄子,也有顾宁的鸡蛋汤。
六个人,四个菜,边吃边说着闲话,倒也温馨。
李学武吃饭快,先撂下了筷子,主动说了周六要去羊城出差的事。
老太太欷歔着,埋怨他今年怎么这么多外勤的任务。
李学武也是满脸无奈地解释了,工厂今年生产任务重,他的责任也重。
倒也没说其他的,就把去羊城的时间大致交代了一下。
老太太想着羊城的事,念叨着方便的话去看看顾宁的父母。
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苦笑着解释了羊城到金陵的距离。
顾宁也是开口说了父母在金陵的情况,算是安了老太太的心。
去羊城见不到丈人和丈母娘,倒是能拜访三叔一家的,如果时间来得及,说不定还能回老部队转一转。
当然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很清楚,自己回老部队,带长的还有可能见到,当年手底下那些弟兄们多半是不在了的。
他说去羊城出差的事,主要是想劝老太太带着李姝回四合院待几天,等他出发的时候再接老太太回来。
刚才从老太太的话里也是听出来了,可能是想家上火呢。
这一晃可有好些日子没回四合院了,就算是在这边的生活条件再好,老太太也是心里挂念着家里的。
明明知道家里一切都好,可还是忍不住的思念。
这一次去羊城,说不得得到月底才能回返,老太太要回家可是不容易。
刚才跟顾宁对视眼神,李学武也是在跟她交流,不如现在就放老太太回家,愣别着怕再憋出火来。
可请老太太来看顾不容易,好言好语好面子的送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着孙子又要出差,老太太哪里好意思说扔下二孙媳妇儿不管,自己带着孩子回家去的。
她不主动说,李学武和顾宁这当孙子孙媳妇儿的哪能主动说送她回去,这多伤老太太的心啊。
双方都有关心,双方都有顾忌,这话磕绊着实在是不好开口。
顾宁刚才的沉默也是这个意思,她本来就不大会处理这种复杂的亲情关系,尤其是跟老太太相处的久了,更是舍不得呢。
李学武这边还没提送她带孩子回四合院呢,老太太便已经一边喂着李姝,一边安排上了。
“该忙忙你的,京茹在家呢,我们娘几个儿也用不着你担心”
老太太说着话,看了秦京茹一眼,道:“把日常伙食给京茹交代好了,该采买啥就买啥”。
“不至于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家里缺啥给国栋打电话就是了,他那边送来也方便,京茹不是会打电话的嘛”。
“是,我知道”
秦京茹点头应了:“老太太担心你呢~”
她说着话又对着老太太应道:“咱家里啥都不缺呀,白菜萝卜啥的国栋哥说他给送,煤球啥的也用不着咱们张罗,您全放心”。
“好好,放心”
老太太又喂了李姝一口饭,这才道:“天冷,也不知道羊城啥天气,该准备的衣服就准备出来吧,他回来也该冷了”。
这话倒是真的,等李学武回京,怎么也得进十一月了。
十月份的京城都已经这么冷了,要是到了十一月,不下雪也得冷嘎巴嘎巴的了。
去年李学武转业回来,多亏包里有全套的冬装,不然出火车站就得冻成冰嘎儿。
不要拿后世的温度对比现在的气温,在吉城那几天,李学武听大强子说那边能冷到零下三十五到四十度。
后世哪里有这么冷的天,最多了二十五六度过冬了。
四九城这边也是如此,去年冬天,李学武可不就是拿四九城当东北过的冬嘛。
你看后世大街上谁还带手闷子,可现在你去大街上看,不带手闷子的绝对是傻哔,不是傻哔也能给你冻成傻哔。
“周六什么时候出发?”
秦京茹看向李学武问道:“我一会儿帮你收拾行李”。
“周六晚上,明天再收拾也赶趟”
李学武看向老太太问道:“不回四合院住两天啊?”
“不回了,忙三火四的”
老太太没在意地说道:“你爸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赶着年前再说吧”。
“那可得些日子呢”
李学武算计着时间解释道:“他跟老三正在搞中草药栽培技术,年前几天能回家都不错了,您可别等他们”。
“等我这趟回来,我送您回家多歇些日子”
这么哄着老太太,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又说道:“大嫂那边日子也快了,不耽误您回家看重孙子”。
“嗨~哪个都是亲的”
老太太嘴里念叨着说道:“我只盼你们都是好的,老大要生,小宁的日子也是脚前脚后着,有的忙了”。
“那可不是咋地~”
李学武恭维道:“有您在这,我出门也放心呢,就我们小的,啥啥都不懂,有了事也麻爪了”。
老太太被孙子哄着,脸上也有了笑意,被重视的感觉谁都喜欢。
嘴里顺着孙子的话,讲了一些育儿之道,说了孕妇生产要紧的关系。
好在是这边距离医院近,顾宁自己的单位,产科安排的很方便。
李学武坐在餐桌上,听着老太太讲着话,顺便也让秦京茹学习学习,以后她们也用的上。
秦京茹刚结婚,可农村姑娘啥没见过啊,人家生孩子,她都跑跟前儿观摩过的。
老太太说的是城里生产的安排,她又补充了农村生产的技术,听得李学武嘴角直抽抽。
什么家用的剪子火烧一下就能用,什么保胎大力丸,什么铺上褥子挂帷幔就算是产房……
也是他少见多怪,男人本身就不关心这个,这年月除了城里有产科条件,农村可不就是靠接生稳婆来处理这些事嘛。
真要是送产妇去城里生,半道上就完蛋了。
牛车再快也比不上汽车,产妇临盆哪等人啊。
所以农村出现一尸两命的情况比比皆是,不算稀奇。
秦京茹大大咧咧说了农村生产的几个特例,李学武听了后,只觉得人生多艰。
农村人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是艰难的,这一辈子沟沟坎坎,尽是苦难。
可城里人活不起的,又比农村人轻松多少呢。
秦京茹现在说的平常,如果不是来了城里,去了四合院,遇到了这些人和事,没有坚持进城的心,她又何尝不是要遭遇这种劫难。
饭后,秦京茹收拾了厨房便跟韩建昆回家去了。
老太太哄了李姝去睡觉,这小魔头电量还没耗尽,磨着李学武要继续玩。
顾宁饭后在客厅转了转,便去楼上看书了,她的日子单调又平静。
李学武哄了闺女把玩具箱子散了一地,又一个一个地收拾了起来,总算是把李姝折腾困了。
等他再上楼的时候,顾宁在书房也打起了哈欠。
“晚上就别看书了,伤眼睛”
李学武嘴里劝着,自己去衣帽间找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顾宁也熄了书房的灯,去卧室躺了。
“怎么了?”
看着顾宁精神不足,李学武绕到床边看了看她,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顾宁却是晃了晃脑袋,道:“我没事”。
“最近变天可严重,小心别凉着”
李学武给她盖了被子,这才去卫生间洗了澡。
再出来的时候,特意去倒了杯温水放在了顾宁的床头,嘴里宽慰道:“身体上多注意,精神上也要注意时刻武装自己啊!”
顾宁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嗔道:“要给我开会啊?”
“哎!小同志你这个态度可要不得!”
李学武故意逗着她,上了床挨着她躺了,嘴里却是说道:“语录教育我们说,年轻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顾宁微微闭合眼睛,无奈地转身,听着李学武在她身后唠叨道:“青年明晰学习追求、拓宽学习视野、端正学习态度……”
“李老师,被窝里就没必要上课了吧~”
顾宁不满地说道:“我的思想觉悟没有出问题”。
“那总不能是秋天出了问题吧!”
李学武撑起身子,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顾宁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悲秋也是会生病的!”
“什么病?”
顾宁转回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职业?”
“是你忘了我的专业!”
李学武笑着说道:“身体上的病你能治,可精神上的病我治不了也能看得出来~”
“你说我精神病?”
顾宁眼睛一眯,目露杀气,手已经伸进了李学武的被窝,随手都要大刑伺候的模样。
“不要讳疾忌医嘛~”
李学武一把攥住了顾宁的手,宽慰道:“秋日寂寥,万物凋零,当你望着枯黄的落叶与夕阳,难免要生出一种莫名的沮丧和低落情感的”。
“这也是病?”
顾宁甩了甩李学武的手,不耐烦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写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的杜甫也是有病了?”
“哎!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李学武松开了顾宁的手,却是顺势揽住了她的身子,道:“杜甫这辈子就没顺利过,所以他看见的秋天就是悲伤的,不然他咋悲寂寥往水里扑的!”
“在心理学上来讲,这叫抑郁症!”
“啥症?玉玉症?!”
别人不清楚李学武的几斤几两,她还不清楚李学武那本犯罪心理学是怎么写出来的?
这会儿见李学武跟她讲心理学,她都当对方是哄骗自己玩的。
可见李学武真给她编出一个症状出来,她也是觉得好笑又诧异。
“是抑郁症,就是人抑郁不得志的那个抑郁”
李学武纠正道:“不能算是精神病,但也是在心理精神范围内的情绪病,跟环境有些关系的”。
“然后呢?”
顾宁躺在李学武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会为了骗我,故意编这么一套磕儿出来哄我的吧?!”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好歹那本书我也是钻进去仔细研究了的,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老杜写《登高》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安史之乱刚结束,各方乱起争地盘,东主严武病逝,流离失所,病魔缠身,你说他能是啥心情?”
“可你再看刘禹锡的《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老刘这人比老杜就有斗志,虽然王叔文的革新运动被宦官、藩镇、g僚势力强烈反对,以失败而告终,可老刘斗志仍存啊!”
“所以人的精神斗志能左右个人的情绪变化,进而影响你对生活的态度”。
“我的态度很好,我没病”
顾宁被李学武左一句老杜,右一句老刘说的直无语,好像这俩人是李学武家邻居似的。
她主动往李学武怀里拱了拱,嘴里却是强硬着说自己没问题。
李学武当然不希望妻子有问题,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天头好就多出去走走,跟老太太也说说话,别一个人钻书里,太孤单了些”。
“嗯”
顾宁伸手揽住了李学武的腰,伏在他怀里轻声答应了。
“你……你也早点回来”。
这好像是顾宁第一次跟他撒娇,或者说提出要求。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她,笑着问道:“是不是被秦京茹说的那些吓到了?”
顾宁没有言声,只是再次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怀孕中的女人本来就多愁善感,她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再加上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难免的会有些情绪波动。
李学武就是理解她这种心思,所以这段时间只要是下了班就回家,周日聚会都是白天去,晚饭回家吃。
秋日的夜,不再是夏日的喧闹和热切,变成了冷风呼啸,凄厉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