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工作组存在的意义,也是上级赋予他们的权利。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受处理的干部在年中会议上一定会在职务变动上有所影响。
拟晋升的,有可能取消晋升资格了,拟调任的,也有可能不动或者动向其他岗位,甚至有可能降级调任。
相应的严重处置,有可能出现撤职,直接挂起来暂时不用了。
轧钢厂的正治生态本身就因为年中会议的缘故产生了很大的不确定性,现在工作组的一纸通报,更是将这种不确定性无限的放大了许多。
这一次的检查是从多方面、多角度来进行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和学习。
轧钢厂很多单位都是瞎子摸象,还不知道这项活动应该怎么开展呢,更不用说学习和讨论了。
这跟杨凤山的领导和消极处理有一定的关系,受他的影响,很多部门都在观望着,等待着这项活动的进一步发展。
看情况再下注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不是谁都有远大的正治透察力和判断力,这也关乎他们自己本身的正治路途。
而就是这种迟钝和缓慢,被这一次的检查组直接起底,按照对活动的态度进行了处分。
这么消极的对待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是个什么心态?
是不是对当前的变革发展有什么意见或者持反对的态度啊?
扣帽子不是机关里的新鲜玩意儿了,可这一次遭殃的人不少。
当然了,正因为是全面彻底的检查,也真就捞出来不少潜伏水底的真坏蛋。
薛直夫带着纪监的人一直跟着,对查出来的问题也是就地解决,直接开展工作。
财务处资金结算科一名会计,利用账目漏洞进行贪污活动,保卫处配合工作组调查的干部从她家里找出来一个小地窖,里面全是钱。
就这名会计本人交代,她是利用账目结算过程中的四舍五入以及其他账目的管理漏洞进行作案的。
轧钢厂每天结算的资金数目都很大,她又是老会计了,深得科室领导的信任,一直交给她来管理。
而她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每天结算后只拿走账目上的一元钱,还都是毛票或者分票,回到家里后都是扔进早就挖好的地窖里。
正因为这些钱来路不正,所以她也是不敢这些钱,更不敢跟家里人说,怕他们问这些钱是哪儿来的。
最初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害怕科室里的人查出来。
可有领导的信任,她又是科室里最受重用的会计,她的账又是做的出了名的好,没人会想着查她的账。
再说了,这四舍五入都是正常的,其他漏洞别人也没发现,即便是每天少一块钱,在资金结算科这么大笔的资金运算中也看不出来什么。
这个时候的会计管理和资金管理是有很多漏洞和问题的,只要有心人,一定会作案。
现在的管理更多的是靠正治思想管理,大家都是接班人,都是社会的主人,讲究的是奉献和贡献,贪污和懒惰都是可耻的。
人心是不能用思想去管理的,人性也是不能用金钱去考验的,这对管钱的人是不公平的。
钱是越攒越多,会计的心也是越来越麻痹了,每天拿钱都成了习惯性的动作,存钱也成了习惯性的生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地窖里扔了多少钱,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打开看过。
保卫处的干部带着她回到家,可是给家里人吓了一跳,再一说她的问题,家里人都不信。
毕竟这是一个年年都能获得单位嘉奖和赞扬的同志啊,她本人也是在一次次的专业大比武中获得优异成绩的人。
可看着她指认的地窖位置,治安员们用铁锹和榔头撬开地砖时,下面的场景真的给现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会计的家人从来没想过,自己每天生活的家下面会有这么大的一个钱窖。
每天一元钱,或是毛票,或是分票,两千多元,得是多大一堆钱。
被带来协助查案的财务处会计核算科的冯娟和李红娜差点吓的坐在地上。
不是地窖里的钱吓人,而是以往她们尊重的人,羡慕的人,竟然做出了这种事,让她们很震惊。
而随着这个案子的进行,能想到后果的她们也是有了全身无力,手脚冰凉的恐惧感。
管钱是一个体面的工作,但是控制不住欲望,就有可能把自己送进去,或者是送走。
这么大的数目,这么长时间的作案,这名会计的后果可想而知。
冯娟和李红娜在工作组和治安员的监督下将窖里启出来的钱币进行了点验。
很多钱币因为落在底部,时间较长,都已经发霉变质了,还有的钱币在治安员启出来的时候发生了损坏,毕竟这窖里不防水。
具体的资金数额简报上没有写,只写了数额巨大,影响极为恶劣。
而这一次通报的建议处理名单里就有财务处资金结算科股长、副科长、科长、副处长等一系列的人。
他们受处分并不冤,属于管理,连带责任,且这个案子就是在他们的任上发生的,或者是管理期间没有发现等原因。
除了资金结算科的问题,还有个比较大的案子。
工程处土建科,这次不是基层人员,是科室副科长邢鲁宾在建筑材料上动手脚,搞贪污。
现在的建筑材料都是需要批条的,更是需要计划的,不是说你想买就能买的。
轧钢厂这两年的时间搞了不少土建工作,包括保卫处现在用的办公楼,刚刚交付的谠委楼,以及正在建设的居民区等等。
工程处主管着厂里所有的基建工作,也管理着厂里所有的维修、给水供电和材料采购工作。
土建科是大科室,随着这两年的建筑项目增多,科室管理工作也增多,提拔了两个副科长辅助科长古光宇工作。
邢鲁宾是老干部了,也是老土建了,在这方面是个行家里手,很得古光宇器重。
一样是器重,一样是信任,古光宇对下面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所有的账目审核都是亲力亲为,绝对不允许副科长代为审核的。
不过他只看着账目了,只管自己的一支笔了,却是没防住一线施工的问题。
虽然这个时候材料不会出现缺斤少两、滥竽充数的情况,更不虞担心材料质量的问题。
但是,材料进了轧钢厂工地,进了土建科的仓库,这就归土建科管了,他们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是。
邢鲁宾管着材料,仓库就是他的大本营,这个时候水泥和钢筋可是紧俏物资,谁不需要?
水泥和钢筋是紧俏的,那木料和玻璃就不紧俏了吗?
涂料、油漆、瓷砖、金属件等等,都是拿出去就能换钱的玩意儿,他这哪里是管着仓库,明明是管着银库嘛。
厂里保卫科自从在上次的案件进行严格管理后,给邢鲁宾带来了很大的不方便。
以前工程处的大卡车进出厂都是没人管的,现在不成了,得登记。
你往里拉材料他登记,你往出拉他更得给你登记了。
邢鲁宾能解释一次,总不能次次都解释的清楚,所以很是耽误了一段时间。
后来有了居民区项目工地,有了联合企业项目工地,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这些工地不在厂区内部,厂保卫处管理覆盖不到,邢鲁宾先做的就是在这两处工地分别建了临时仓库,说是取材方便。
他是管土建的,他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也就给了他机会,也给了他从厂总仓库往这两个临时仓库运送材料的理由。
而在临时仓库负责管理和运输的都是他的人,那这些材料“损耗”了一些也是正常的,没人关注的了。
这些“损耗”一出轧钢厂就姓邢了,都不用去黑市,有的是像窦耀祖这样的小建筑队收这个。
这些都是建筑材料,又没打着什么标记,拆开包装就用在了建筑上,谁还能去水泥墙上认是不是自己厂里丢的东西?
当初给李学武改后院的房子时,窦耀祖就是用这种关系搞的材料。
说不定李学武家里厕所和浴缸的瓷砖是从哪个厂里扣出来的呢。
哪个厂里管材料的不动这个?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仓库油满嘴嘛。
跟检查财务处通过查账查出问题情况不同的是,检查工程处时,工作组检查组是接到了具体的举报的。
这里就得思量了,为啥会有人举报邢鲁宾呢?
不是眼红嫉妒,就是分赃不均,要不就是年中会议了,他吃饱了喝足了,还不下去不就是贪得无厌了嘛。
一般来说,管仓库这个工作也就干两年,多了说就三年。
毕竟上面的领导也不希望这种工作长时间由一个人来管理,很容易出现问题。
换个角度来想,既然都给你两三年的时间了,安排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也一定是领导的亲信,或者说是器重的人。
这么长时间也足够赚的了,当然不能太贪心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复杂,有人等不及了,也有人不想他们这么做了。
所以举报的内容很详实,也很具体,甚至都有照片。
这个就很严重了,都能被拍到照片,就说明举报之人是有着对他们这一些人的充分了解和探查的。
都这么充分了,工作组调查组还不是一查一个准啊,直接就把邢鲁宾这一团伙给控制住了。
薛直夫当时就下了命令,要求纪监和审计两个处室,三天后清查所有仓库。
这个命令算是给了某些人面子,也给了他们做出补偿的时间。
而在给谠委提交的报告中,薛直夫也是建议这一次的年中会议将所有的库管人员和管理人员全部调整,且建立完整的监察管理制度。
这一次工程处的案件发生可是给轧钢厂打了脸,不仅薛直夫生气,杨凤山也很生气。
财务处那个案子他没有理由去训斥景玉农,人家才来几个月,工作刚刚步入正轨,这案子还是六七年前就开始的,还是个人案件,他能有啥可说的。
可工程处的案子不一样,先不说涉案金额和财产损失情况,单说这么多的涉案人员,就代表了工程处的管理是有问题的。
一个处室的管理有问题,就反应在了具体的管理人员身上,至少分管副处长是要拿下的。
这次的通报内容里虽然没有说对工程处副处长和处长的处分建议,但这是在给轧钢厂留面子呢。
不处理是不行的,甭说工作组那边,厂谠委那边也是不放的,薛直夫一定会给他们下处理。
姑息养奸是大问题,一个基层人员出现问题不算是,可要是一连串的人,甚至到了副科长的级别,就是大问题了。
这里面会不会有更深层次的问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受到牵扯?
这个案子还在调查,工作组咬住了就不会轻易松口的。
在保卫处的身上折戟沉沙,面子,终究是要在别的地方找回来的。
当初在保卫处摔的有多狠,这一次在其他地方查的就有多狠。
有能耐你轧钢厂所有的部门都跟保卫处一样,把账目做实,把工作做好。
工程处的案子最后是落在了杨凤山的身上,因为工程处的主管领导比这些人还先进去的呢,找不到谁担责任了。
两年多的时间,正是杨凤山的管理任期,他跑不掉的。
既然都能伤到杨凤山了,那工作组的狠劲儿还能小了?
沙器之跟李学武汇报说,今天就要查招待所呢。
李学武并不认为工作组把招待所单独列出来进行检查是针对谁,或者说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即便是有,他也不会在意,依然没有给配合调查组工作的人下达什么影响工作的指令。
就像前些天沙器之拿着调查问题报告问他的意见时态度一样,按章办事,不徇私情。
不看那份问题报告,他也不想给谁面子。
问题报告是保卫处调查的,删减都是情面,可他现在不需要给任何人情面。
徇私就是一个不好的开头,下一步就是枉法了。
现在沙器之给他说工作组正在调查招待所,他依然不想徇这个私,他也信任招待所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小问题嘛,只要想查,哪个单位没有?
保卫处就没有小问题吗?
上次工作组检查来就没憋着好屁,李学武还能不做准?
可是日常管理都是人在做的,只要是人就会出现失误,甚至是错误。
这种错误是允许发生的,工作组也一样明白,抓这种问题说明不了什么,反而惹一身骚。
现在对招待所也一样,只要不是人为故意的去犯错误,去中饱私囊,那就不算是大问题。
工作组现在的调查方针也确实如此,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执行态度是个重要问题,只要认真开展了的,只要认真学习和宣传了的,他们没理由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而在查账方面,他们更像是与纪监合作一般,拿这个当佐料呢。
工作组今天带队检查招待所的负责人还是靳良才,在保卫处摔了一个大跟头,又在财务处和工程处站了起来,并不影响靳副处长的风度。
浅蓝色的衬衫短袖,深蓝色的工装裤,黑布鞋,靳良才今天很有精气神。
而当检查人员进驻招待所办公室以后,他则是在招待所副所长张松英的带领下查看着招待所的全部设施。
他们在轧钢厂驻扎,本身就是住在这边的,对招待所已经很熟悉了,跟招待所的人也是很熟悉了,所以今天的检查是以很轻松和谐的氛围开始的。
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和宣传,工作组检查组的人并没有看的太仔细,天天晚上在这边住,早上又在食堂吃早饭,这边有什么宣传他们能不知道?
除了安装在各层楼道里的喇叭天天在晚间六七点钟的时候放新闻和歌曲外,报纸架上的报纸和杂志都是齐全的。
走廊里的黑板报也是出的很好,他们也时常去看的。
靳良才带着人来之前就开了个小会,把这次的检查重点放在经济上。
四个整顿清理也是有轻重缓急的,要根据实际情况有侧重点的。
这招待所只是一个副科级单位,人数是不少,可都是服务员。
副科长带正科长一共才四个人,加上两个股长,这有什么好查其他内容的。
思想、正治、组织,这三个内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别看招待所规模小,但是经济却是个大体量,是可以查一查的。
只看每天在这边住着的人,房间里的服务设施,服务员的精神面貌,每天的伙食标准,以及晚上的宵夜和多种经营,他都很意外。
这种意外不仅仅是在于招待所管理人员的思路上,也在这些项目能给招待所带来多少效益上。
从他们进驻办公室查账的一开始,招待所所长便汇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招待所的营收是可以截留的。
他很意外为什么这么大的营收额招待所自己可以截留。
但当秦淮茹将杨凤山等一众领导批复的文件交给他,并且介绍了以前招待所的状况和情况后,靳良才便没有说什么。
如果真照招待所所长秦淮茹所说,那用旧貌换新颜来形容这种改变也是不为过的。
要截留这些营业额来完成对招待所服务设施的改造和建设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靳良才想着,当初批复这个文件的时候,杨凤山等人恐怕也是没想过招待所这么能赚钱吧。
好哥哥们,假期家里来客多,写的少也是实属无奈,老武不能不出去见人,就这两天了,明天就闭门谢客,专心写作,大家等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