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夏日的夜晚有着不输白天的喧嚣，某些地方甚至更为热闹—— 路闻达其实心里有些不耐烦，但丝毫不显露，仍旧笑着举杯：“林老弟，来，咱俩走一个。”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两人仰头将酒喝完，互相将空杯子让了让，示意自己没有偷j耍滑，酒杯一落桌旁边自有有眼se的给重新满上。 “我就一个闺nv，刚高考完。” 林业爽朗一笑：“小孩儿都这样，我闺nv也就才安生了没几年呢。” 林业今晚也是喝得有些发飘，平时就没谦虚过，此时更胜一筹：“不是我说大话，老兄，我这闺nv，没考出过年级前十！” 林业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林露曦已经睡下了，只剩妻子安琼还在客厅看电视。 林业不答反问：“露露睡多久了？” 林业便将路闻达的提议向她讲了。 林业瞪眼了。他哪里记得问这些，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下来了。 林业面子上有些下不来，水杯一撂：“不跟你说了，我洗澡去了。” “噢，我就是先问问你，你答应了我再去问。”林业虽然疼nv儿，但也颇有点大而化之，早前被人问林露曦读几年级都得想半天，自然就落下了文理科这么一问。 路闻达当天也是喝酒喝上了头才那么一提，哪里想到人家当正经事儿真的挂了心，回头了倒也不好再反悔，思索后只权当是给自己儿子找个伴儿，也省的他天天不ai在家呆着，b他们夫妻俩还不着家。 路闻达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跟儿子面谈：“儿子，今年暑假爸给你请个家教怎么样？” 叶岚伸手压住了立刻就要暴起的路闻达，柔声道：“路路啊，爸妈这不是怕你假期里又没人陪，多无聊啊。” 叶岚笑笑：“那你跟赵阿姨能说到一块儿去吗？你爸说的家教呢，是他朋友家的姑娘，爸妈都打听过了，人学习可厉害了，你们俩年纪又差不多，肯定能玩到一起。你也跟人家学学，提高提高成绩，争取明年高考的时候也考个好成绩，好不好？” 林露曦第一次登门是林业送来的，路闻达本来打算在家等一等，起码是个礼貌，但临时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只嘱咐叶岚好好招待一下，顺便警告路修远摆个好态度出来，得到了后者不冷不热的一声“知道了”。 他理的短发，墨黑的头发向四面八方直立着，眉毛浓而不杂，衬得一双眼睛更是清亮，只是他两片嘴唇轻轻抿着，显得整个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过他肤se又略深一点，虽然还没到小麦se的程度，但有效地中和了他那gu疏离的气质。 叶岚和林业彼此打过招呼，又介绍自己家孩子，彼此商业互吹了一波，才进入到正题—— 林露曦就点点头，乖乖地应了一声后跟林业道别：“爸爸，你先回去吧。” 路修远转身道：“这边。” 路家的书房在一楼，一个是把客房改出来专门给路修远用的。 书房用的是蓝se主调，在这样的天气里进到这样的环境，迎面而来就是清清凉凉的感觉。虽说是书房，但里面摆列的东西却很杂，b较显眼的是摆在玻璃柜里的几个拼好的乐高模型。 她偏头自我介绍道：“我叫林露曦，‘朝露待日曦’的露曦。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林露曦问道：“能不能给我几张你最近的试卷？咱们看看怎么安排后面的计划。” 林露曦接过来粗略看了看，发现他把每一次考试的试卷都放到了一起，再拿回形针别住，很方便翻阅。 他的字写得很不错，棱角分明，连连笔都很g净，并不显得黏连拖沓。而且…… 林露曦倒有点意外了。她还以为路修远是学习不好才找人补习的，现在看他即使需要人来补课，那也应该找理科生啊，起码可以在理化生上一并帮到他。 “没关系，”路修远手里转着笔，扭头直视她的眼睛，“如果你觉得没必要，我会跟爸妈说，不用帮我介绍其他的了。” 他回头看着转动的笔，回道：“他们不怎么管这些。” 林露曦脑补出了一场家庭剧，b如父母忙于工作对儿子疏于关心，儿子便用冷漠掩饰对来自父母的关注的期待，但双方都无法发现对方真实的想法，于是家庭关系越来越糟糕…… “你稍等一会儿啊。”林露曦甩甩头，拿出笔来认真地在他试卷上做记号，半晌后续道，“我粗略地归纳了一下，你的语文需要提高的就古文和大作文，其他的保持就好；英语呢，我不知道你做靠的是单词还是语感，但是就先来解决单词的问题。另外英语作文的字t你需要练一练……暂时就这些，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他闷声说道。 她微微有点惭愧。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发qq：“蚊子，你高中的笔记送我一份儿呗。” 高考完了之后，文跃就整理了自己从高一开始做的各种笔记，先是通过熟人售出，后来出了分数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可以说远销区外，连辅导机构都来找他，小小地赚了一笔。 林露曦“呸”了一声，发语音怼他：“好意思吗蚊子，我都给你介绍多少个客户了啊？这么快就翻脸呢？” “别瞎说！是我爸朋友家一小孩儿，他马上高三了，找我去给他补补课。我看了看，他理综好像有点儿问题，没他别的科目好。”林露曦一条长语音解释完，又接了一条，“反正你把你那最完整的版本给我一份儿，改天请你吃饭。” 晚上林露曦刚放下碗，文跃的消息就发来了：“下楼。” 文跃就贫：“怎么又要带我见家长啊？” 文跃瘦高瘦高的，脸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跟没r0u似的。他打小学习就好，嘴还甜，特别讨家长老师的喜欢。此时安琼看见他，立时就笑：“小跃来啦？吃晚饭了吗？用不用给你做点儿？” 安琼就问：“拿了什么呀这是？”说着就要伸手接过来。 林露曦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递给他，揶揄道：“蚊子，这么点儿东西就累成这样啦？” 安琼就怪她：“露露，你看看你，小跃这不是帮你忙吗？你就跟人家这么说话啊？” 安琼想了想，挨着她坐下：“露露啊……” 安琼辩解：“那朋友怎么了，朋友才可能发展成男nv朋友啊。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知根知底的，又都高考完了，真谈恋ai不用瞒着我们大人。” 安琼想想也有道理，也便放到一边了，她继续问道：“路闻达他儿子怎么样啊？好带吗？” 安琼却犯起了嘀咕。孩子成绩好还请家教做什么？只怕要么是做父母的不了解儿子的成绩，要么就是单纯想给儿子找个陪着的人。转念一想，反正露露也就带他一个暑假，管那边什么意图，开学也就是眼跟前儿的事了，不碍什么。 “赵阿姨好，”林露曦打完招呼去换鞋，“路修远呢？” “哎！谢谢阿姨。”林露曦笑笑，多少还是有点拘谨，提着那几大沓子笔记去了书房。 林露曦紧走了几步把笔记放到他跟前，小幅度地用手扇了扇风，同他介绍：“这是我问同学要来的笔记，b较全。你可以先ch0u出一周来看一看，有哪里不懂我去问他。” 林露曦拿出一个天蓝se封皮的笔记本给他展示：“这本是我做的，就是古汉语常用字释义的笔记。我呢，是按照字母表顺序排列的，用加的页签可以翻到那一页。”她边说着边给他看侧边贴的标签纸，又随意打开一页，“你看，每个常用字后面都可以留出b较大的空隙来，方便遇到熟词生义的时候加进去。这本送你，你可以继续加笔记。” “好啦，笔记先放到一边，”林露曦弯腰把单词书翻出来，“来听写单词。” 他拿到的正好是英语的笔记，粗略一翻，这是一个包含熟词生义、常用词组、惯用搭配和语法句法等等知识点的详细笔记。每一 路修远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前他觉得记住了就行，做笔记的行为傻透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内容让他来回忆的话，他单靠自己能想起多少呢？他真的都掌握了吗？到底是做笔记的傻，还是不做笔记的傻呢？ 谁有压力了？路修远想反驳，刚张嘴又被她堵回来：“听写的不错，你基础挺好的嘛。来，我给你监考，先来写一套试卷。” 他俩齐声应道：“知道啦。” 路修远点点头：“去吃饼g吧，赵阿姨手艺很厉害的。” 正因为路修远不是彻底没治的学渣，所以他更能t会到这几本笔记的价值。下午林露曦要走的时候，他送她出去的路上跟她提了一嘴：“露曦姐，文跃的笔记对我帮助很大，他做笔记肯定花了大功夫的，要不我还是……买下来吧。” 路修远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谢谢你，露曦姐。” 本来因为这是路闻达擅作主张请来的家教，他只需要保持普通的有礼貌就够了，这下承了她的人情，路修远只好决定把有礼貌的等级稍微提升一点点。 路修远感觉自己可能也笑了笑吧。 林露曦觉得自己老爸就够忙的了，没想到路家父母过之而无不及，她都开始补习快两个多星期了，一回都没看见过路闻达，加上第一天也就见过叶岚两三面，每次她都还正准备出门。 路修远渐渐地开始跟她有更多的交流，林露曦还跟他感慨：“天呐，我第一天见你的时候你那表情，那眼神，害我都怕你自闭还叛逆。” “才没夸张。”林露曦将书包里的本子递给他，“喏，文跃给你的。” 林露曦看着他的脸se，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爸妈好忙啊，居然这么放心就让我带你。” 说起来，他不是没有过靠不好好学习来引起父母更多关心的想法，也曾经付诸行动了一段时间。但结果证明，管他成绩好还是坏，路闻达一如既往的就是“没关系”，叶岚维持水准地表示“你开心就好”，反倒害得他很是郁闷。 高一时候的班主任是个老教师，大概是年轻时把热情都燃烧完了，临到这个时候就一心一意等着退休回家含饴弄孙，十分崇尚无为而治，对纪律只是嘴上说的紧，实际行动可以忽略不计。只要班里的同学不翻天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去，自然不可能因为路修远这一点小小的反常专门跟家长告状。路修远眼看着班里最作妖的同学都安安全全的，再次意识到自己刻意的叛逆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沾。 只是每天回到家，只有赵阿姨在的概率b他爸妈在的概率高出太多。而赵阿姨做完晚饭就算使命结束回家了，整个房子都没个能真正说话的人，使得他心里也空落落的，因而每到假期他就更不ai在家呆着了，随便去哪儿都b在家快乐。 ……路修远觉得他们的g0u通可能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路修远却没当个好消息听，是学习还是放假他都无所谓。其实要是上课好歹还有个林露曦跟他说话，真放假的话他还真挺难找到人一起玩儿的。 他照例送林露曦去公交站牌，看着她上车之后拐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这么耽搁了一会儿，回家后就看到路闻达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疼ai的。但他深知所谓纵子如杀子，在物质上把控得极为严格，绝不惯路修远大手大脚的臭毛病。所幸路修远从小就乖，也不结交什么狐朋狗友，学习成绩又平稳，让他很是放心。对b朋友家那些青春期孩子的叛逆行为，他更觉得自己儿子省心。 只是慢慢地，路闻达咂0出不对味儿来了。 路修远的回答从一开始的“做值日了”“陪同学玩儿了会儿”，渐渐到“没什么”“你还关心这些”，路闻达的火气就渐渐地被他这么积起来了，以致后来越是不想跟儿子吵架，越是压不住，父子俩以往的和平都恍如隔世。儿子jg得很，专门就挑最能惹他生气的话来讲，以往的好儿子让他头痛不已，又不知如何解开僵局，只好先战略x躲避，寄希望于儿子这烦人的青春期能赶紧过去。 路修远边换鞋边“嗯”了一声。 “她叫林露曦。”路修远把鞋摆好，重新提起超市买的几瓶饮料，“今天来了，刚走。” 路修远把饮料放进冰箱，问过赵阿姨晚饭吃什么，洗了手之后倒了杯水放到他爸跟前的茶几上，问道：“我妈没跟你一起？” “哦。”路修远表示知道了，就往书房走。 路修远转身看着他，有点意外，但还是道：“不用了。” 路闻达微微有点失望，又不想放弃这个好机会，几乎立刻就道：“那以后有时间，爸爸一定好好犒劳你们俩。” 路闻达心中那gu生气的感觉卷土重来了。 第二天路闻达果然在家休息。 “路路，”路闻达看他出来，合起了手中的报纸，“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钓鱼？” “等我一下，我去找个帽子。” 等路修远戴上bang球帽出来，路闻达正面对着窗户同叶岚打电话：“怎么这个节骨眼儿上出这种事？……行行我知道了，这就来。” 路闻达生出了一些尴尬。 路闻达确实觉得愧疚。昨天儿子说他开空头支票他还生气，现在这算什么？立刻又开一张给他看这种行为，像是跟他示威一样。 路闻达哑口无言。 不是不开心，不是没期待，只是…… 下回不能再轻易答应了，路修远心想。 路修远平时不怎么花钱，大头无非就是买鞋，衣服多数是叶岚直接买好的，所以小金库很是可观。他是决定先从熟悉的男士礼物买起。 当然他没打算送最好的，毕竟太贵重的礼物是会被直接拒收的，更会给收礼人带来不必要的负担，所以他找的几款都是x价bb较高的，这样既能表达送礼人的心意，又恰好让收礼的人愉悦。 “路路，真是你啊！这也太巧了！” 林露曦被他这难得的、特别发自内心的笑给小小地可ai了一下，虚握着他的小臂看他的手腕：“买表呢？还挺适合你的。” 路修远没撒谎，实话实说：“嗯，我打算买一个送给文跃。” 身后突然有个男声cha进他们的对话里，吓了路修远一跳。他转头，就见一个b他稍微高一点的男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哟，你也叫路路啊。”文跃笑，“那你俩怎么区分？” 文跃立时叫了声“露露姐”，撑不住笑了，“你别说，还挺奇怪的。” “得了吧，别扭不si我。” 林露曦回头跟他讲：“路路，你要不是自己戴就别买了，送文跃就是浪费。” 林露曦没理他，继续跟路修远说话：“要不要跟我俩一起去看电影？文跃请吃爆米花。” 路修远巴不得跟别人一起，只是他昨晚问了好几个朋友，他们不是去旅游了就是要补课，他才只好自己出门的。 “怎么不合适？”林露曦冲他笑，“你一个人逛街多无聊。” 路修远有一些开心：“文跃……哥，你要挑哪一款？” “补票？”路修远疑惑地反问。 他就听话地摘表，还是有些许不好意思：“露曦姐，你们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路修远闻言心情又有些低落了下去，低声道：“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 路修远挺开心地应了一声。 于是，文跃捧着两桶爆米花走在前面，林露曦拿着三张票，跟提着饮料的路修远跟在后面。检完票后，她接过3d眼镜，又跟他们念了一遍座位号码。 路修远推拒：“怎么都给我？一起吃吧。” 路修远突然觉得脸好像有点热。 路修远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喝完放回来了，目光一点儿都没偏移，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拿错了杯子。 本来是打算看完电影直接吃饭的，结果林露曦和路修远吃爆米花吃得饱饱的，一时还真分不出肚子盛饭。所幸文跃早知道林露曦的德x，出门之前小小地加了顿餐，现在也还不饿。 林露曦本来就打算随便看一看的，没想到还真碰见了几件喜欢的，就把背包往文跃怀里一塞，抱着衣服去试了。 闻言，本来正讲话的两个人一齐抬头看向从他们背后绕到面前的林露曦，不到两秒就统一了意见： “好看。” “颜se好看。”文跃沉着地回答。 ……真是万能答案。 文跃吐槽：“要是能有一个不卖衣服的商场就好了。” 爆米花消耗得差不多了，三个人才开始找地方吃饭。 林露曦给路修远和文跃倒水，应道：“我听薇薇说，林子为了跟温柔去一个城市，非得报个二本，那他爸妈能答应吗？劝半天不管用，真是伤了心了，管不住的儿子也不想管了，只当没林子这个人。这边儿一冷，林子也不好受啊，现在还僵着呢。” “可不是吗，”林露曦也是有些惋惜，“我听薇薇说完就也去劝了，林子不知道是怎么犟上了，就是不松口，我们这帮人愣没一个能跟他g0u通好的。” 林露曦“嘁”了他一声，猛地发觉冷落路修远许久了，就跟他搭话：“路路，你怎么样嗯？”她故作暧昧地挑了挑眉，“有没有交小nv朋友啊？” 文跃就惋惜：“白瞎这么一张脸。”又用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劝道，“哥劝你还是抓紧时间谈个恋ai，不然多浪费这三年呢。” 路修远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冲她乖乖地笑了笑。 路修远拿过手机站起来：“我去。” “别理他路路，你去吧。”林露曦最后喝了口水，看他去了前台才跟文跃解释，“这小孩儿不是用了你的笔记吗，不愿意白占便宜，那他送别的你也不好收，我就说让他中午请客。” “为了感谢我保住你的腿，是不是该请我吃饭？” 路修远结完账，就见林露曦提着他的背包，嘴上没闲着，正跟文跃你一言我一语地逗嘴。 他倒是有很多几个朋友，但要说特别交心的，那就是零个。他其实很想要一个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贫都能逗，什么忙都能帮的好朋友。他讨厌孤独，总ai跟别人待在一起，但好像在一起时是一起时，一旦散场那一点陪伴的时光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他仍然是一个人。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渴望别人的理解，而自己却无法主动交心。他能感觉到朋友们或多或少的关心，可是没有一个人的关心能让他产生倾诉的yuwang。他担心自己埋于内心的，对于孤独的厌恶感太过脆弱，贸然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无病sheny1n。 隔天再来，林露曦换上了前一天新买的衬衫裙。 路修远觉得b昨天还要好看一些。 路修远道过谢，伸手打开了盒子，顿时一gu甜香n香扑面而来。他捡起一块，正要往嘴里放又想起什么来，抬起眼睛问她：“露曦姐，你不吃吗？” 此刻居高临下看着他撩起来的眼皮，林露曦感觉有点被他那双漂亮而单纯的眼睛击中。倒也不是旁的，只是人类天生的ai美之心罢了。 路修远就去咬，一口便尝出来，是板栗饼。还带着刚出炉的温热；内陷儿和得软糯可口，甜味和板栗泥的味道混在一起，咀嚼起来满口生香。 这小孩儿…… 他咽下嘴里刚咬的那一口板栗饼，应道：“嗯，好吃。” 路修远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甘不愿地说：“知道了。” 安琼倒是对此有一些意见，虽说是夏天天黑得晚，但林露曦每天到晚饭时候才能回家来到底让她不大放心。她跟林露曦提了建议，问她能不能调整一下时间，最好上午补完课就能走人。 但其实，她是觉得这个小孩儿有点儿可怜。 刚开始的时候，每次她要走路修远就尽尽礼貌把她送到门口，后来开始送她到公交站，再后来就要看着她上了车才肯回去。 还挺ai黏人的，这小孩儿。 吃过午饭后，林露曦就上楼睡觉了。 路修远看她睡了好几次，还总是打盹，就明白这不是偶然现象了，主动告诉她楼上有布置好的客房，可以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跟容易犯困的林露曦不同，他jg力十分充足，午觉对他来说是个稀罕玩意儿，也就是高强度的密集考试会让他稍稍延长睡眠时间，很容易就能恢复。 林露曦午休的时候，路修远就自己做些别的事情。 这种有希望、能一眼看到尽头的等待使他安心且舒适。 这几天，他在画林露曦，打算作为礼物送给她。 于是他修修改改的，打定主意不用废纸敷衍她，而是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气，认认真真地准备这一份礼物。 之前他给nv同学画画像的时候发现，那种特别写实的没几个人会真的喜欢，跟他熟的nv生就直言不讳地让他再多一些“艺术加工”，路修远就明白了，后来再画都会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微修改几处，果然受到了一致好评。 他擅作主张地将她的眼睛画成了k的动作，嘴唇也翘着，右手的五指张开半举着，仿佛在跟人打招呼。 林露曦把这动作看了个正着，但没有问什么，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路修远以为她真的都没看见，稍稍放松了一些。因为她是挑了几张试卷，有些乱，他怕散了只好双手去接，这可正中了林露曦的下怀—— 路修远霍然起身，也顾不得英语试卷了，伸手就要抢回来，脸都猛地涨红了：“露曦姐！” “不是！”路修远虽然不想让她得手，但也不能太用力，只怕把画弄皱了。 说不清是谁的劲儿没用对，“撕拉”一声，被他们抢来夺去的几张纸终于不堪重负，只求速si。 林露曦有点做错了事情的尴尬，清了清嗓子：“对不起路路，我就是想开个玩笑……”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林露曦一下子就被他眼里的受伤、委屈和隐隐的指责给击中了，x中的愧疚迅速膨胀，将她的好奇心挤得再无容身之地。 “不用粘了露曦姐。”路修远声音都低低的，“那几张都是写完了的，扔掉吧。” “那……”林露曦挠挠头，“最后一张纸，你还要吗？” 糟糕，惹过头了。 事情有点棘手了。那你先做题，我去丢掉。” 林露曦便拿着几张纸，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赵阿姨却没怎么当回事儿，笑说：“你呀，别担心了，路路不会真因为这点小事儿生气的。不信你等他写完题再去看，保证什么事都没有。” 赵阿姨笑她：“你都没看见，就知道重要了？要我说你还不如现在看看，si个明白不是？” “这也太惨了，拦腰截断啊。”她嘀咕着，从纸堆里又一番寻觅，找到了人像的上半身。 天哪。 这这这……这也太可ai了吧。 然后他猛地发觉，林露曦出去好一会儿了，扔垃圾也不用扔这么长时间吧？ 路修远坐不住了，起身就想出去看看什么情况。但是他刚站起来，就听见有人敲门，林露曦隔着门板说道：“路路，我进来了？” 门被推开，他立刻就闻到了空气中的甜香——是板栗饼。早上他只吃了三个，就被林露曦给藏起来了，说怕他吃太多午饭不好好吃。 路修远哪里还有什么气生得起来？ 林露曦又将板栗饼朝他推了推，蹲下身趴在他对面的桌子上，下巴拄在桌面上，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帮我画完呗。” “真的路路，第一次有人画我呢，还这么好看。”她将卷着的纸铺到桌子上，中间撕碎的部分已经很仔细地粘了一层纸胶带，只是裂痕依然十分明显。 路修远吃完了一整个，有点抵抗不了对面的那张装可怜的脸，就没再吊她胃口了：“纸都裂了，不好继续画了。我会重新画一张的。” 路修远没忍住笑了出来，保证道：“b这张更好看。” 路修远莫名地跟着她一起开心起来，咽下第二块板栗饼后他说道：“露曦姐，板栗饼没有上午好吃了。” “我下次要吃五个。” “那我没有力气画画了。” “可就？” 林露曦为了路修远送的画专门买了透明的相框框起来，就摆在自己卧室的书桌上，连安琼和林业看过之后都夸赞不已。 期间，一帮同学陆陆续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林露曦请了假跟大部队出去玩了一周，回来的时候包里塞满了礼物，一小半都是给路修远的。 所以尽管基本上又是一个人待了一周，路修远却没怎么感到不舒服。只是这种线上的方式到底不如见面，因而林露曦“复工”的前一天，他还兴奋地轻微失眠了。 林露曦坐着看他忙活，心里诡异地产生了一种养宠物养大了，宠物开始t贴人了的愉悦感。 这天林露曦要走的时候路修远叫住了她：“露曦姐，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路修远一边帮她开门一边解释：“我明天生日，有几个朋友约我今晚出去。” 他抿了抿嘴，不是很想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假，就抗议道：“没事的露曦姐，明天照常上课就行。” “那也行。”林露曦问道，“你们定在哪里啊？会不会喝酒？” “哦，我去过那儿，环境还不错。就是也别太晚了，你们家离得可不近。” 路家的司机跟着路闻达出门了，路修远之前就叫了车，他们走到公路边，没等一会儿车就来了。 他到的不算早，同学们都已经到齐了，见他走进包厢就闹着要罚酒。 他的人缘还算不错，因而座中的同学男nv参半。当着nv孩子的面儿，男生们也不好意思闹得太过，意思意思完了就得了。 郭传瑞凑上来问他：“明天打算怎么过？” 郭传瑞又是肃然起敬，又是羡慕：“要是我老师像你老师一样，我也愿意上课。” 郭传瑞撇撇嘴：“是金牌，盯得我si紧。我连老李都不怕，可我见他就发憷。我爸妈还非说我，天天跟老师打听，打听完了又来烦我。”他长叹一声，感慨道，“还 “拉倒吧你，”路修远笑骂，“家教也是别人的好，爸妈也别人的好，给叔叔阿姨听见要你好看。” 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大家开始胡乱喝酒。都还不是大人，大可以不受酒桌文化的限制，想跟谁喝跟谁喝，想喝多少喝多少，祝酒词都不用，碰一下杯，喝就完了。 好在没等他晕得更厉害，nv生们就提议散场了。他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主角，谁不喝他都不好不喝，再来几杯他可能就倒这儿了。 到家已经是凌晨了，他的动静不算大，但是刚坐在客厅要喝杯水，叶岚就走了下来：“回来了？” “没有，还没睡呢。”叶岚挨着他坐下，抬手r0u了r0u他的后脑勺，“是不是喝了不少？” “路路，十七岁生日快乐。”叶岚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我儿子真成大人了，还这么帅。” “臭小子，还嫌人说呢？”叶岚失笑，又重重地r0u了r0u他的头，俯身从茶几的下层拿出来了一个盒子，“看看喜不喜欢，是你爸送你的。”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篮球鞋。 “明天吧。”路修远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飘，照理说他该马上去睡觉的，但是他还想再跟叶岚坐一坐。 路修远有些意外：“露曦姐……跟你联系？” 路修远却很受用，他喝着水，整个人像泡在温水中，熨帖极了。 路修远感觉温水一下子刺骨起来。他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骨节都嶙峋出来。 叶岚看着他一下子紧绷的脸se，叹了口气：“路路，我只是想说，不要学会冷暴力那一套。” “路路！” “明天……”叶岚看了看表，改口道，“今天，我得去趟s市，大概要一个星期回来。” 他走到了两楼的平台处，转身朝着叶岚摆出了他最擅长的那种乖巧的笑—— 安琼安老师从教二十余年，以往暑假就是给nv儿做饭，再跟nv儿培养母nv感情。结果现在nv儿成了个家教，整天整天的不着家，丈夫工作又忙，她无聊地把秋季学期的课都给备完了，近日很是无所事事。 安老师执教以行动力闻名，当天就开始联系亲朋好友们，立时就组好了团，定好了地点和路线。 “妈！你这也太迅速了吧！” 为了送安琼跟其他阿姨接头，林露曦b平时晚了一点出门。因为路修远昨晚很晚了还给她发了消息，她想着也不急，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中途还去买了板栗饼给他当生日礼物了。 照例是赵阿姨给她开的门，跟她说路修远还是按平时的点儿起床去的书房。赵阿姨见她半天不来还是打个电话，路修远没让，怕催了她着急。 路修远本来头埋在胳膊里趴在书桌上，听见她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来，眼里还有些茫然。待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t，轻声说：“露曦姐，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要放假呢。” 路修远早就嗅到了板栗饼甜香的味道。 林露曦奇怪极了，他怎么会对板栗饼失去兴趣呢？看着他恹恹的样子，她心里有点点的可怜。 路修远微微地摇头，否认道：“没事……” “烧得不是很厉害，一会儿就好了。”路修远捏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开，平静地说道。 昨晚吹了一会儿夜风，睡前洗了个冷水澡，晚上空调还打得很低，加上跟叶岚那一番谈话，多管齐下，他今天早上醒来就昏昏沉沉的。 他怕说了之后，林露曦就不来了。平时也就算了，今天他都生病了，想要有个人陪自己不过分吧？ 他觉得自己等了好久，可是林露曦怎么还不来呢？ 那可太糟糕了。 他继续等啊等，还好把她等到了。 路修远磨磨蹭蹭的，上台阶的时候心不在焉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看，路都走不好了，还不消停。” 把他扶进了卧室，林露曦掩饰x地咳了两声问道：“要不要换衣服？” 林露曦找了遥控开空调，一看显示的数字就念叨了两句：“18度吹一晚上，你不发烧谁发烧？”说罢俯身把他推到一边的夏凉被拽过来，不由分说地给他盖了个严实，甚至还掖了掖被角。 他不自在地撇过头去，脸上更热了。 一只手横出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脸上带着两抹暗红，嘴唇却苍白且g裂，瞧着就让人心生怜ai。 路修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了。 他的卧室里有一张带书架的书桌，林露曦就正趴在那里睡觉。 他之前还忐忑，有点害怕林露曦会在他睡着之后就走了。他被这样哄过好几次了，但还是没产生抗t。 路修远没叫醒她，自己去上厕所了。 “路路，好点了吗？”她脸冲着他，眼睛半张不开的，还带一点刚醒来的鼻音。 林露曦拿手背挨着他的额头试温，试完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咕哝道：“好像是降了一点，等下还是测一测。”她直起身边伸懒腰边问他，“是不是饿了？午饭都睡过去了。” “走吧，弄点儿吃的。”她率先往外走，“对了，赵阿姨家里有事儿，她就先走了。那会儿你还在睡觉就托我给你说一声。” 林露曦被这一拉差点摔倒，后脑勺磕在了他下巴上。他闷哼了一声，给她吓一跳：“磕疼没有？磕疼没有？”她立时回神去看他的下巴，见没大碍就佯装生气地拍了他一巴掌，“你g嘛呀？再给你磕出好歹来。” “用嘴吃的呗。”她继续下楼，解释道，“赵阿姨午饭后走的。” 安置好他之后，她就进了厨房，按赵阿姨走的时候的嘱咐摆弄了一番，很快就把饭端上了桌。 “你吃，我中午吃过了的。”林露曦在他对面坐下，又将一碟小菜朝他推了推，“多少度现在？” “那还是烧啊，晚上睡前再吃一颗退烧药吧。” 林露曦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默默地叹气。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问了赵阿姨路修远怎么烧起来了，赵阿姨自己也说不准，只说他早饭就没好好吃，问他他就说是昨晚吃太多积食了，又说没什么事过会儿就好了，赵阿姨就没再多问。 “小叶一大早就走啦，”赵阿姨摇摇头，“她昨天就跟我说了，今天要出差几天，我来的时候她都出门了。” “露曦姐，我没大事儿了，要不你就……早点回家吧。” “好的。” 但是怎么回事，整颗心都好沮丧。 好难过，想了很多doi的场景和方式，想到兴奋，结果打开稿子一看—— /瞬间枯萎 路修远闻言问道：“阿姨呢？今天也回不来吗？” “明天见。”他下意识地回复。 林露曦扭头看他紧张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我逗你的。” 路修远的心情跟坐了趟过山车似的，此刻正是刚经历了一个俯冲，重新升到了最高点。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你家有吗？”林露曦随口道，“行啦，刷你的碗去，我马上回来。” 尽管整个房子里只有两个人。 因为路修远还发着烧，林露曦没太出格，早早地就盯着他吃了药，催他去睡了。 他梦见自己是六七岁的样子，本来在和父母吃饭，突然有人敲门，他去开了，结果进来了一个怪物。那怪物身高起码有两米，整个脑袋只有一只眼睛和 大概是梦里的恐慌有点过度，路修远恢复了一点意识，朦朦胧胧地听见有人在敲门。 “呃，路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房子里只有咱们俩人。”是林露曦。 门口的壁灯开着，昏h的灯光映出了他凌乱的头发和细密的汗珠。林露曦穿着刚买的睡衣睡k，有点不好意思：“你已经睡着了啊。” 林露曦还是有些踌躇，见他仍在耐心地等自己回答，心一横，尴尬道：“我说了你别笑我啊。我……你们家太大了，我……我有点儿怕。所以就想问你，我能不能……在你屋里打个地铺啊？” 可路家就不一样了，上下两层的独栋，单独一层的面积b她们家只多不少。她刚开始躺着玩手机还没觉得，但是准备睡的时候却越想越觉得发毛。她翻来覆去的，还试着用手机播音乐，可是都不顶用，那种陌生感和恐惧感如影随形，越是想要睡就越睡不着。 最后，她决定放弃挣扎。虽然不太好，但找路修远收留总b在这儿自己吓自己好一些。 等他抱着被子回来的时候，就见林露曦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急走了两步过来，伸手要接：“我来吧。” 他抖开手里的被子，把它铺在木质地板上，伸手按了按，说道：“露曦姐，帮我递一下枕头和被子。” “已经不烧了。”路修远抬头看着搁了一条被子蹲在对面的林露曦，怕她不信，又强调道，“真的。” 虽然枕头和被子都是她自己用过的，但是躺在床上仿佛还是能闻到另一个人的味道。 林露曦感觉一时半会儿好像还是睡不着，就悄声叫人：“路路，你睡着了吗？” 林露曦翻身冲着他，叹了口气：“可能今天白天睡的时间太长了，老是睡不着。” “好啊。”她想了想，先挑起了话头，“路路你好厉害，自己睡都不怕。” 林露曦感觉自己挑了一个坏话题。 “去哪里啊？” “文跃哥也去？” “就是报了二本的那个吗？” “值或不值，可能他跟别人的判断标准不一样吧。这也不好说。”路修远说完，自己在心里补充，如果易地而处，他大概率是会做出和林正一样的选择的。 “说起来，”路修远主动出击，问她，“露曦姐你没谈恋ai吗？” “那露曦姐，”路修远侧头，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她，“你有没有想过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路修远想了想自己一米八几的身高，感觉还不错。 路修远自我认为不属于影响市容那一挂。 路修远回想了回想自己上次期末的排名，谦虚地觉得自己非常符合上述条件。 路修远心里冒出来的泡泡破了个g净。 “因为男生心理年龄普遍偏小啊，生理年龄再b我小，那不就很别扭。”林露曦平躺回去，解释道，“理想是b我大岁的吧，再大可能就有代g0u了。” 奇奇怪怪的。 “还没想过。”路修远被她最后一条yx标准害得情绪低落极了，掩饰x地看了看床头的电子表，终结了本次夜谈，“露曦姐，该睡了。” “嗯，晚安。” 随着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路修远除了正常学生对假期结束的不舍外，更多了一层要和林露曦道别的失落感。 到自己喜欢上她。不住话，不知道谁挑的事儿，一圈人都打趣林露曦和一个叫阮秦的男生，挤眉弄眼地让林露曦给对方打电话叫人过去。 不是亲近的人被欺负的那种不舒服，他知道这个年纪的人就是ai在情ai上开玩笑，何况林露曦并不是毫无还击之力。 那天晚上散场后他在床上心浮气躁了二十多分钟，想了很多很多。从第一次见到林露曦、第一次跟她看电影被她拿错杯子，到林露曦给他买的板栗饼和蛋hsu，到他发烧时候的陪伴，再到那天晚上她明确表示自己不接受姐弟恋时的那种低落和难过…… 只是那雀跃的心情没持续多久就又消沉了下去——以林露曦坚决的态度，起码现阶段姐弟恋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很清楚地明白，像这样又是甜蜜又是烦恼的夜晚，以后还有数不清多少个。 路修远冲她弯了弯眼睛：“欢迎监督。” 她站起来背上书包，大大方方地抱住了随着她站起来的路修远，柔声嘱咐道：“路路，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儿，随时都可以找我，电话或微信都行，别一个人憋着。这一年呢，有压力是正常的，要及时缓解，不要不好意思说。” 林露曦的话倒不是跟他假客套，而是真的希望他能有一个缓解压力的对象。她做家教的这些日子，跟路叔叔的照面屈指可数，也就是有一次一起吃过一顿饭。跟叶阿姨g0u通倒还多一些，但大多也都是匆匆忙忙的。 可是越是理解，就越想要照顾路修远，越想要疼ai他。 她是个独生nv，在跟路修远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有种当了姐姐的新鲜感。她甚至还跟安琼撒娇让妈妈再生个弟弟妹妹，结果差点被安琼打一顿。 开学第一天，路修远他们班换了新的班主任。 路修远条件反s一样0了0兜里的手机。 齐明远是重度手机瘾患者。路修远“嗤”地一笑，刚想回头笑话他，讲台上的姜敏用手叩了叩讲台，语含警告：“倒数二三排两位同学，上课不要交头接耳。” 晚上林露曦给他发微信：路路，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她大概是有别的事情，并没有及时回他。 赵阿姨唠叨他：“路路，怎么一直盯着手机？好好吃饭！” 他吃饭一向快，没几下就结束了晚餐，跟赵阿姨道别后就去书房写作业了。 他想了想，在上一条信息四十分钟后又发了一条：唉，开学第一天我就挨训了。 路修远烦躁地把手机撇到一边去，强迫自己不想了，刚抬起笔就听见手机“叮”的一声。 路修远意兴阑珊，跟着刷了个“欢迎老师”。 路修远几乎立刻就回过去了：嗯，我猜也是。 他向是受了欺负的小孩回家告状一样：我就是在班会上笑了一下，老师就说我。 没等他回复又是一条：今晚早点睡，明天才是真正的开学呢，有你受的。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抬着头看天花板出神。 他喜欢跟她面对着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说每一句话时的动作和表情，可以立刻给她或收到她的反馈，以及可以……可以有一些肢t接触。 他忽然有些脸红，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流氓一样？ 等到洗完澡回卧室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隔壁那间留给林露曦的客房房门。于是他顿了一下，多走了两步越过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那扇半掩着的房门。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林露曦之后，他经常踏入这里。刚开始还有些做贼心虚，到今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发现家里经常没人其实也是有那么些好处的，可以让他为所yu为。 但即使如此，路修远也够满足的了。 说来奇怪，明明林露曦在他的书房呆的时间更久，可是书房却不如这里。 路修远将迈进去的那一步又退出来，关上了房门。进来这里了，他想。 何况还有文跃跟她一个学校，只是他读医学，她学经济。 她有幸分到了学校shang下桌的四人间，宿舍里四个姑娘来自不同的省份，但都非常好相处。安琼之前还担心她第一次过寄宿生活跟室友处不来，听了林露曦国庆节回家后的描述才算真的放下心来。 她和陈采薇认识的时间不b跟文跃长，但是毕竟都是nv孩儿，所以有些方面会更亲近一些。b如买衣服这种事，文跃浑身的细胞都是拒绝的，自然不如两个nv孩子互相评价互相挑选来得好。 她喜欢文跃。 “也不是，”陈采薇还挣扎，“有个人拎包不也挺好。” “露露，这可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蚊子了。” 感谢only和粒子呀栗子两位同学倾情赞助的评论和珍珠，谢谢_ 林露曦摆出八卦的表情，冲着陈采薇挤眉弄眼：“你跟蚊子，打算怎么样啊？” 林露曦笑出了声：“我就说你别跟蚊子玩儿迂回，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还b较有可能。” “那倒也是。”林露曦喝口水，又道，“但是你一直不说，不憋得慌吗？” “好啊你陈采薇，敢情我的建议都白给了是吧？你看以后我还理不理你。” 林露曦一边说着“这还差不多”，一边打开了刚刚“叮”了一声的手机。 林露曦回他：可以啊，明后天都行。你找地方行吗？ 林露曦继续打字：那今晚再联系，我现在在外面。 陈采薇故意作出暧昧的样子问她：“谁啊？看你笑这么开心。” “噢，那个小帅哥啊。”陈采薇偃旗息鼓，“他好依赖你啊，我觉得。” “怎么没有啊，”陈采薇反驳，“就咱们一起出去玩儿那次，他就一直跟着你。后来我们起哄让你给阮秦打电话，我当时就坐他对面，明眼看着他一下子黑脸的，好像觉得我们欺负你似的。” 她感叹道：“要他是我亲弟弟就好了，以后肯定会帮我出头。” 大概是他的表情过于不收敛，一起写作业的郭传瑞不怀好意地拿手肘撞了撞他：“怎么了这是？有情况？是不是五班那个郑亦桐？” 郑怡然夸张地叹了口气：“唉，路修远啊路修远，这张脸长你身上真是浪费了。” “可不是嘛！”郭传瑞附和，“为什么给他递情书的nv生们不能稍微降低一下标准看看我呢？” 郭传瑞悲愤：“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郑怡然埋着头，不假思索地回答：“我选择孤独终老，谢谢。” “对了，”郑怡然直接忽视了上一个话题，跟路修远说道，“我听说，姜老师之前教过李源，所以可能……” 路修远表情冷了一下，垂眸继续划手机：“是我连累你们了。” 郑怡然到底心细一点，提议道：“路人甲，你要不要主动跟老师解释一下啊？” 郑怡然摇摇头，继续做题了：“你不愿意算了，我就怕她老是看你不顺眼。” 两个人约在了十一点见面。路修远十点左右就到了餐厅附近，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实在还早，只好跟那儿瞎溜达半天。好不容易捱到了十点半，他先进了餐厅找座坐了下来。 林露曦给他回了语音：“你怎么到那么早啊？我还有一站地铁呢。” 路修远删掉之前的内容，重新打：“好的露曦姐，不着急。” 林露曦报了座位号，跟着服务生后面朝里走。 林露曦示意服务生一会儿再点菜，笑着打趣他：“路路又变帅了啊。坐呀，站着不累吗？”” “露曦姐你现在饿吗？” “我吃过了的。”路修远笑yy地看着她，商量道，“那我们等一会儿？可以先点两个甜点垫垫。” 说完她一边抬手示意服务生点餐，一边问他：“想喝什么饮料？” 林露曦就跟服务生说：“麻烦先帮我们拿两瓶可乐，要冰的，谢谢。” 路修远连忙把自己那瓶拧开，两个人的瓶颈轻轻碰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低响。他趁机垂着目光看她的握着可乐瓶的手。 路修远不知道是因为喜欢她，所以觉得那一双手非常特别；还是因为自己本来就关注了那一双手，进而更加喜欢她。 林露曦单手托腮，笑意yy地听他讲话，中间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温声道：“路路，我先替我们学校预定你了啊，到时候可得给我们留第一志愿的位置。” 他面上带着笑，眼神清澈又认真，点头道：“一言为定。” 林露曦反倒被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路路，我就开玩笑。这种大事当然要以你的意愿为主。” “不是给你发微信说过了吗？”林露曦喝了口可乐，但还是继续说下去，“反正跟之前真挺不一样的，没人催着你学习，自觉x更强吧……” 听着听着，他不自觉地就翘起了唇角。 “就是有点开心。”即使被说成了傻子，路修远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十一过后，林露曦就一直呆在学校了。她们第一学期的课就不算少，天慢慢变冷，令人紧张的考试周也慢慢来了。 林露曦平时会时不时地给路修远发个微信鼓励鼓励他，陪他聊聊天，这些天连这项活动的频率都减少了。 亮着的屏幕上是罗瑜和班长周蔚的聊天界面。 罗瑜：是啊，怎么了？ 罗瑜：班长，你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罗瑜发了一个“我已经看穿一切了”的表情包，周蔚再次强调：真的没有，你别想差了。 林露曦想了想，没觉得跟班长有什么交集，也没觉得班长表现过对她有那方面意思，就低声道：“我倒觉得他是没话找话。”说完摇摇头，继续做题了。 林露曦有道题半天做不出来，正有些烦躁，放在一边的手机猛地震动了起来。她皱着眉赶紧拿起来快步走去了走廊才接起来：“喂，赵阿姨？” 林露曦赶忙问道：“怎么病了？严不严重啊？” 林露曦应道：“我有空赵阿姨，您别着急，小孩子的病要紧，我去就行了。” 林露曦回到座位上跟罗瑜说了一声，赶忙收拾好东西，穿上外套就去搭公交车了。 因为得了电话，姜敏已经把路修远叫到了办公室，她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就把他晾在那儿，自己继续批改作业。 姜敏闻声赶紧站起来示意：“您好！您是路修远家长吧？” 路修远本来一脸的冷淡，他想着估计又是赵阿姨来了，就没多在意。反正姜敏看他不顺眼，他解释过了对方又一副他在说谎的样子，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 她背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穿着件浅绿se的羽绒服，羽绒服领子上白绒绒的毛都显得可ai极了。她大概是跑着过来的，脸上透着点粉红，连额发都有点凌乱。 姜敏跟林露曦两个人对面坐下，林露曦先问道：“姜老师，不好意思啊，我还不知道路路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就是他爸妈都出差了才叫的我。”长，就和颜悦se地说道：“是这样的，路修远伙同几个学生，勒索同学，被校方发现了，这才请的家长。” 姜敏掷地有声地打断了她：“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w蔑学生。路修远同学高一的时候就曾经勒索、欺凌同学，当时我是还是那个学生的老师，情况我是了解的。我本来以为路同学能收心了，结果今天又有同学到我这儿告状来了，我们问他，他还……” 林露曦循声抬头看他，轻轻顺了顺他的胳膊：“好了路路，不要跟老师这么大声说话。” 姜敏不满道：“路修远同学呢，成绩确实很好，但是我觉得德育同样重要。他的这种行为，实在是……” 姜敏被这话气得直瞪眼，跟林露曦说道：“你看到了吧？你都看到了吧？对老师就这个态度！” 路修远被她看见自己这个样子本来就难堪，他多希望在她心里路修远是个品学兼优的人啊。本来就对姜敏有意见，对这件事更是觉得冤枉，此时林露曦的表情落他眼里就像是对自己失望极了的样子，而且，而且…… 好几种情绪累加在一起，路修远微微挣开了林露曦，留下一句“管你们信不信，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转身走了。 姜敏对着她哪里还发得出脾气来？只摆手说没事：“男孩儿们b较淘。” 姜敏摇头：“高一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孩子叫李源。这个孩子，内向，学习努力但是成绩就是上不去，也没有好朋友。路修远不止一次把他堵在学校里，b他做值日，有时候还管他要钱，这我都是亲眼见过的。我跟路修远的班主任反应过，可是张老师一点儿不重视纪律，他把李源叫办公室问是不是路修远欺负他，李源说没有他就再不管了。我又不是路修远的班主任，不好过多管教，那时候是真气啊。” “这孩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会说没有，可是我亲眼见的还有假？”姜敏说道，“后来他就转学了。” 姜敏点点头，觉得既然把人家叫来了，多少给她说个明白，就让她稍等，过不久就带了两个男生进来。她介绍道：“这两个平时跟路修远关系b较好，这是齐明远，这是郭传瑞。”又跟他们俩说，“这是路修远的姐姐林露曦。” 林露曦和善地冲他们俩笑笑，柔声细气地说道：“你们好。姜老师跟我找你们来呢，主要是想问问路路跟李源，还有路路这次跟同学要钱的事儿。你们俩不用紧张，也不用替他打掩护，实话实说，好吗？” 姜敏点头：“说吧。” 林露曦从学校里出来，给路修远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她想了想，给赵阿姨打电话说了一声，去医院找她拿了路家的钥匙。 三个人知道她是本地人，倒不是很担心，只应了好。 服务生应道：“有的有的，您自己拿就行。” 服务生就去后厨问了问，回道：“师傅说还要半个小时。您要等吗？” 到路家还有一段路，她怕板栗饼再冷了，计划着骑个共享单车过去，结果出来一看，哪里有共享单车的影子？她叹了口气，认命一般把板栗饼带着包装盒窝在怀里，朝路家跑过去。 没人应声。 一直没人出声，她就径直走去了他卧室门口轻轻敲门：“路路？” 路修远伸手打开了床头灯，人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抬眼看到林露曦走进来，一下子jg神了：“露曦姐！怎么是你？”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路修远没躲，想着好歹给她暖暖：“没，热的。” 被她这么一说，路修远才想起来还在跟她生气，捉着她的手拿开后坐起了身，眼眸半垂着，嘴角都微微下撇：“没生气。而且我没故意不接，是手机关机了我忘记开了。” “露曦姐，”路修远却很认真地在委屈，“你g嘛不信我。” 林露曦r0u了r0u他的头顶，轻柔地解释：“没不信你，真的。我还不知道路路是个什么样的好孩子啊？” “b真金还真。”林露曦站起身，一边脱羽绒服外套一边跟他说话，“别气啦，来吃板栗饼，刚做出来的呢。”地方要么暖气要么空调的还挺有点热，所以她外面看着穿的很厚，里面就一件薄薄的打底。 那板栗饼确实带着刚出炉的香su，他随口说道：“露曦姐，这是在哪里买的？跟以前味道不太一样。” “西幸也不算近，步行的话。”路修远拿起第二块，仿若不经意一般，“你骑了共享单车？” 路修远直觉她在说谎。他们这一片，除了汽车，也就是一路公交车和一条离得不近的地铁线，可以说他印象中这附近就没出现过共享单车，因为用不到。所以，除非她是一路跑过来的。 “露曦姐，”他突然觉得板栗饼哽在了嗓子里，“谢谢你。” 恋ai未遂的单恋关系，路修远默默补充。 “她对我有偏见，”路修远一听这个心情又低落了，开口就像告状一样，“我解释，她又不听。” 路修远更郁闷了：“你还是更相信姜敏。” 当时，郭传瑞一句“路修远确实欺负过李源”，让姜敏差一点就说出“你看吧”，结果他下一句话就给她噎回去了—— 姜敏狐疑道：“可是我还见过他让李源做值日？” “他还好几次把李源堵在学校不让他回家！”姜敏急道。 姜敏一副三观被颠覆的样子，又问道：“那李源为什么不说呢？” “那这次的事儿呢？李源不是已经转学了吗？”林露曦接着问道。 林露曦笑yy地道谢：“谢谢你们两个。” 姜敏点头，向她保证：“你放心，如果是我错了，我肯定是会向路同学道歉的。” 路修远实在觉得羞于启齿，含含糊糊地说：“就是无聊呗。” 路修远默默听着，并不作声。 他看着昏h灯光下絮絮低语的林露曦，就仿佛多年来由委屈、失落和孤独构成的缺憾被一点一点补满了一样。 路修远试图收敛一下，未遂，g脆不控制了：“露曦姐，想吃什么？我来点外卖。” 路修远划手机的手顿了一下。他微微弯腰把手机塞给林露曦：“露曦姐，你来挑。” “可以啊路路，这都会呢。”林露曦放松了身t任由他动作，心里美得冒泡，诡异地有种儿子养大了的感觉。 然而到底不敢逾矩。 因而在与她同处一室，仿若寻常家人一般喁喁细语的满足中，升腾起了求而不能得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