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浔说?:“那像什么话。”
他否决了她的提议,让稚陵心里恼火之余,无处发火。
好半晌,只有风声。
即墨浔的嗓音却在寒冷如刀子的西风里,忽然温柔地传到她耳边来。
他大抵是低头在蒙她头脸的披风跟前说?的,那样温柔那样轻,清晰如在耳畔的喁喁细语,甚至,他灼热气息也一并透过披风的布料,染上她的耳廓:“稚陵,别离开我,好不好。”
她静了一静,没有作声。
他以为她没有听到,轻声温柔地重复了一遍:“你看……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是很好么……你,你若……”
他大抵是被夜里冷风吹得?脑子都混沌了,险些说?出“你若喜欢别人,就让他们留在宫里”这种话。
她还是没有作声。
披风兜帽上,银丝线绣着暗纹,在星光里,泛着一缕一缕寒芒。
马过半程,只见天?上一勾下弦月,隐匿在乌云间,若隐若现的。
看样子,过几日可能要下雨。
即墨浔没有听到她的回应,环着稚陵腰身的手臂下意识又紧了一紧。
若非她的体温传到他的怀抱里,若非她有呼吸心跳声……他害怕这只是自己午夜梦回做的一场好梦。
什么样的好梦,也不如此时?此刻真实存在的好。
他的嗓音小?心翼翼,失而复得?一般,嘴唇轻轻地颤着,拥紧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一样,在她耳畔的位置,隔着厚实披风,再一次低声地开口:“稚陵,不要走。”
“我不能再离开你了。”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没有回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稚陵全都知道?,他的颤抖,他的战栗,他的细微的呼吸声,她全都知道?。
她静了良久,才说?:“什么?风很大,听不清。没意义的话,不用再说?了。”
星光璀璨,四下里依稀有蛩声吵嚷。
风掠过眼睛,即墨浔今夜头一次觉得?,原来风这么冷。
九月二十八,是她这辈子的生辰。
这些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其?中一件事则是:每年生辰可以过两次,上辈子一次,这辈子一次,总之,决不能亏待了自己。
只是今年,上辈子生辰已经过去了,只剩下这辈子的生辰,但适逢秋狩,只怕要在灵水关?这里度过了。
她依稀地想到,那时?候,即墨浔曾经没头没尾地问过她一句话:“薛姑娘的生辰在九月?”
这一句话,若没有前因后果,大抵很容易被误当做是他想在她生辰之际筹备什么惊喜。现在知道?前因后果,那句话,更像是一句确认,确认她是她。
她怎么那时?候没有想起这一切来。
学了足足十来日骑马,现在她也能算得?上会骑马,可以骑着马在山野间小?跑,但要做到即墨浔那么驭马如履平地,只怕短时?间里,是没办法的了。
除了骑马,还有射箭,以及骑射。
她的身子决定了她拉不开多么重的弓,所以即墨浔私藏的种种名弓,她每一把试过,还不如工匠师父批量制造的寻常弓箭。
又一箭射中了靶子。
稚陵觉得?上天?可能没有给她足够的力?气,但给了她足够的准头。
明?日就是生辰了。她抬头,却见草场上空乌云遍布,天?色阴沉。
山中风大,忽然起风,风很影响射箭,即墨浔便走过来说?:“要下雨了,先回去罢。”
稚陵不欲搭理他。
即墨浔见稚陵转头就走,在其?余人面前,包括儿子的面前,也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心中叹息,然而除了跟上她以外,又没有别的法子。
稚陵自己去牵了马出来,这些时?日和枣红马朝夕相处,处得?还算不错,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要把她摔下去——她想,这山雨欲来之前,还可以跑一圈马。
她牵马时?,看到了钟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