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稚陵太过惊讶,以至于没压住声儿,急得魏浓慌忙朝她比噤声的手势:“嘘——低声些,我的姑奶奶……”
稚陵道:“浓浓,”她笑盈盈拍了拍魏浓的肩,“你很有胆。快快交代,到底怎么回?事?啊?”
魏浓老实交代说?,一切乃是因为她爹爹。
稚陵知道,魏浓她爹爹,——龙骧卫尉魏允,娶的是洛阳的长公主驸马沐国公的妹妹韩氏,生了魏浓。
魏允也算是拐了个弯的皇亲国戚。他掌管龙骧卫,是禁廷十二卫里的龙头大哥,皇帝亲卫兼心腹。
这个职位,俸禄丰厚位高权重之外,还如履薄冰随时待命。
因为?身份特殊,魏浓也跟魏家其他兄弟姊妹都养在连瀛洲,数月不见她爹,都是正常的事?。
不过,前几月陛下突然派了他一个差事?——命她爹爹去洛阳,把太子殿下接回?上京城。
稚陵想了想,突然疑惑:“太子殿下不是去晋州剿匪了么,怎么到洛阳了?”
魏浓说?:“机密!不能说?。”
稚陵摇了摇她胳膊,眼巴巴望她,魏浓便?都说?出来了:“好?吧好?吧,我偷偷告诉你啊。这个事?情是:太子殿下他去剿匪以后,受了重伤,不敢跟陛下坦白,就?说?自己顺路到洛阳看望他姑姑长公?主,住一段时日?,名为?探望姑姑,实是偷偷养伤。”
稚陵捂着嘴,睁大了乌黑眼睛,手里帕子险些惊掉,“受伤了?”
魏浓一脸发愁地点点头:“可不,伤得很重呢,只是瞒下来了。不想那日?,陛下察觉到不对劲,立即点了我爹爹亲自去洛阳,命我爹爹无论如何把太子殿下平安带回?来,少一根头发,唯我爹爹是问!”
魏浓绞着手帕,把那白帕子绞成绳儿又松开来,望着船窗外头,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悬着一轮行将坠落的橘红色太阳,云霞似火。
她续道:“我爹预感不妙,去了洛阳,果真就?见太子殿下受了伤,急匆匆带回?来时,都没敢声张。太子殿下约莫是体谅我爹爹,不能叫我爹爹担了罪,便?先悄悄到连瀛洲这里又养了几日?,养好?许多,才回?宫面见陛下的。”
魏浓抚了抚心口,到现在还有些后怕:“还好?还好?,太子殿下的伤,回?京时已经不算重了,陛下后来没责怪我爹爹,不枉我照顾他。”
稚陵扑哧一笑:“哦——原来你去做田螺姑娘了?”
魏浓支吾一阵:“也不曾那么近……”在稚陵催问两遍后如实道,“只是有一次我给他送了一盘子葡萄,他吃了。”
稚陵的目光缓缓落在眼前这金盘盛的葡萄上,啧啧两声,“难怪你今儿摆了五大盘葡萄,做一桌葡萄宴……。”
魏浓托着腮,说?起太子殿下即墨煌,满眼几乎都是星星,语气?都温柔起来:“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就?独自率兵剿匪,一战成名大捷而归。殿下丰神俊朗,文武双全,通音律,擅丹青,……你没见过太子殿下,你要?见过了,铁定也会?喜欢。上京城,不,天底下多少姑娘都想做太子妃呢。”
稚陵暗自想,她还确实没有这个想法……毕竟,太子殿下如今是陛下的宝贝疙瘩独苗苗,若做太子妃,这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啊?
不过魏浓说?得也很对。
她便?点头说?:“天家富贵,哪有人不喜欢的。”
魏浓却瞥她一眼,轻哼一声,说?:“我才不是喜欢天家富贵。我……我……”她不胜娇羞,垂眼时,眼波动人,“我是喜欢他这个人。哎,可惜只匆忙见过那一回?面!害得我每天都在想他了。”
稚陵却忽然想起什么,问:“诶,陛下是怎么知道,殿下受伤的?难不成,父子连心?”
魏浓吃了一颗葡萄,说?:“嗯……听?我爹说?,殿下在洛阳写了封家书送到宫中,谁知家书是旁人代笔,一下子叫陛下识破了。”
稚陵一僵,代笔!?
她这才迟缓记起,数月前在洛阳,韩衡的府上,韩衡请她帮忙模仿人的字迹写了一封家书。那时她虽怀疑过这字迹略显眼熟,可万万没想到,那封家书是太子殿下写给他爹爹——当朝天子的。
稚陵惊得拿绢花团扇掩住了嘴,睁圆了乌黑双眸,魏浓不解地望了她半天,问:“怎么了?”
稚陵心道,可不能叫人知道她无意中犯了这欺君的事?,连忙收敛了神情,只讪讪说?:“没事?,只是很惊讶,陛下当真心细如发,若换是我……”她状若无事?地摇了摇团扇,说?,“只怕发现不了。”
魏浓叹气?说?:“从太子殿下回?了宫,陛下虽没有怪罪我爹,只是短时间里,殿下被强令在宫中休养,我怕也见不到殿下了。”
稚陵笑起来,打?趣说?:“这有什么,人又跑不了,过些时日?不是陛下的寿辰么,届时定要?摆宴,你铁定能见到他。你再主动主动,给他剥一盘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