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都没所谓,不是邓昀心乱的理由。 家里负债时,确实吃过一些苦,但靠着脑子里的东西,也赚到些钱给爸妈填窟窿。 那男生指了指自己耳后,大概是在给许沐子推荐青草膏。 家里没出事前,邓昀整天被系里教授催着搞申请保研的相关事宜; 邓昀没想到自己聪明了二十多年,遇见的最难想通的问题,是要不要去当许沐子的三。 雨下成这样, 十米开外的树木都模糊在浓重的凉雾里,没有人再惦记出去采蘑菇的这件事。 许沐子看一眼门外的邓昀,蔫巴巴地收回视线, 有些打不起精神, 准备回自己房间去。 身上的厚浴袍有些大,她拿好书籍起身时, 衣角扫落了放在茶几上的松塔, 有一颗骨碌碌滚到最靠外侧的边几缝隙里。 许沐子尝试过, 伸长手臂仍摸不到缝隙里的松塔, 她本想用单手推着挪开边几,发现根本推不动,只好放下手机, 站起来,改用两只手去搬。 许沐子挽着袖口, 敷衍地点头。 许沐子有腱鞘炎,算是职业病, 阴雨天手腕比平时多些不适。 客栈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凌冽潮湿的冷空气趁机透进来。 “可以直接发我邮箱。” 整个过程中,邓昀没有停下讲电话,也没有看过许沐子。 这个人,他本身的存在感就很强。 许沐子蹲下去,捡起松塔,起身时,邓昀已经在前台那边了。 再转回头,许沐子发现邢彭杰正目光呆滞地看着她。 邢彭杰目光里那种震惊程度,跟有人回应过他人生的“一见钟情”准则似的。 邢彭杰往前台方向斜了斜眼睛:“那兄弟,他刚才盯我那一眼,感觉像在责备我没帮你搬桌子,是恐吓吗?” 某位陌生的邓先生的举动,已经足够惹她心起波澜,邢彭杰还在继续给她洗脑,压低了声音说:“总觉得那兄弟对你有点” 她极度需要安静和分心,给自己找了些琐事做: 之前去采蘑菇,身上这件厚浴袍的袖口蹭到过泥土。但洗衣房的烘干机用时太长,担心频繁去占用机器,会影响其他住客的使用,许沐子去洗衣房挤了些洗衣液,在自己房间的浴室里把袖口洗干净。 她以为是被自己用坏掉了,叹着“屋漏偏逢连夜雨”,拿上吹风机出门,准备去找夏夏赔罪。 邓昀问:“怎么了?” 邓昀拿过吹风机,摸了一下:“过热保护,急用的话,我房间有。” 但当邓昀和她对话的时候,她总有种错觉,觉得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变过。 邓昀打开房门,看许沐子一眼。 许沐子拿了洗好的浴袍过来,邓昀的房间没关门,他坐在电脑桌那边,手机开着扬声器在通话。 连电脑上显示的一排排代码,密密麻麻,她也是一个都看不懂,觉得像外星文。 邓昀的房间和许沐子那边不是同房型,很明显他这边更大些,连洗手间面积都是她那边的双倍大小。 瓷砖上几滩积水映着灯光,许沐子不想影响邓昀的工作,主动把浴室门关上。 洗漱台上放着邓昀的刮胡刀和洗面奶,许沐子站在镜子前,恍惚想到家里破产的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许沐子隐约感觉到奇怪,爸妈联系她的次数不太多,但她在准备六月份的比赛,刚好很忙,并没有过多留意这件事。 她预感他不会用这件事和她玩笑,也预感自己会收到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这次比赛前,她只是有些失眠,没再出现神经性疼痛的症状,比赛当天也还算顺利。 国内时间比她所在的城市早十二个小时,她早该收到各方生日祝福。 那些暴发户叔叔阿姨家的同辈们,没有发来也很正常,怎么连她爸妈和其他亲戚也把她的生日忘记了? 她先拨了电话给妈妈,无人接听;再拨电话给爸爸,忙音久到几乎要自动挂断,终于有人接起电话。 沐沐? 电话背景音很嘈杂,像市场,乱哄哄的。 “家里没什么事吗?” 电话挂断,许沐子爸爸没有提起她的生日,也没有问起她的比赛。 很久以前许沐子就开始计划,打算在比赛结束后回国待半个月。 去机场的路上,许沐子始终难以安心,总觉得爸妈有事情在瞒她。 点开app去查看银行卡的收支明细,发现上个月爸妈没有给她转过生活费。 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问邓昀,为什么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说。 “邓昀,我感觉家里出了什么事,好担心,我已经在排队登机了,你在家么,方便帮我问问邓叔叔他们,我爸妈是不是生病了?” 那天深夜,许沐子落地国内机场。 邓昀没有调侃许沐子的绿色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