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许沐子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练琴的寡淡生活里,除了偶尔看一眼雅思班的男同学,又多了一项内容: 那时候邓昀已经在读大学,很少回家。听到他名字的频率,不像他刚高考完那段时间那么高。 每每谈论过这些后,许沐子的爸妈总会补上几句对她的鞭策。 “沐子,你可要加油,得给咱们老许家争光啊!” 当然会输啊。 “邓昀”这个名字,总是伴随着长辈们施加给她的压力出现。 还是雅思班的男同学好。 这段关于往事的回想,被夏夏发来的信息给打断了。 她当时一心想着逃离家里人八卦的追问,没仔细看过。 有乘坐各类交通抵达的小贴士,也备注过住客可以提前打电话约定时间,工作人员会下山帮忙提行李。 您好,近期山区降雨,气温较低,我们24h为您提供煮好的糖水热饮,可以驱寒。 在这条信息后面是一张图片,图片里清楚地罗列了驱寒热饮的配料食材,对许沐子这种不敢随便乱吃的易过敏人士来说,非常友好。 手机屏幕上方明明白白写着,现在是临近四点钟的时间,准备红枣糖水的人是夏夏? 话虽然这样说,许沐子本人倒是真的完全没有睡意,尤其涂过药油后,周身被药油清凉的味道萦绕着,人就更精神了。 上山时淋过雨,她的确有些着凉,就刚刚坐在床上回想过去那些有的没的那会儿,还打过两个喷嚏。 去喝一杯热乎乎的糖水驱寒,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楼还是刚才她上楼前的样子,细雨嘀嗒,剩余的几盏灯仍亮着。 那些原本敞开的窗子被人关掉了,阻隔掉夹着潮湿气息的冷风穿堂,她又喝了些热的,在楼下温感也不像之前那么冷。 她捧了温热的杯子,在光线昏暗的空间里放轻脚步踱着,想看看夏夏还在不在。 倒退着想回到餐厅那边去多添些热饮,却撞到仍然没睡的邓昀。 在许沐子看来,邓昀是把她这杯褐色的驱寒热饮看成了感冒冲剂,解释说:“没有不舒服,这是夏夏准备的,驱寒用的糖水热饮。” 邓昀的目光落在她手指戴着的金属环上:“嗯,没注意。” 这个人简直贪得无厌,他居然把整壶热饮给提走了,提到他之前等着看什么蛇麻什么花的那张桌子旁。 邓昀好像知道她在干什么,把手机解锁点到手电功能,光源往郁郁葱葱的植被里照过去:“绿色的那种,就是蛇麻花。” 花也看过了,热饮也续杯了,干脆就坐下吧。 图片、评论都有可能是假的,可看过了这家,再看其他的,总觉得差点意思。 客栈老板一定是个温柔细腻的人,处处都装饰得这么养眼。 不像是她花钱住在外面,反而像是在某个亲友家做客。 两个无心睡眠的人面对面坐在椅子里,又都是长腿的成年人,显得桌下空间更加局促。 某种奇怪气氛也在蔓延,沉默到有些不自在,邓昀适时抛了个话题:“你跑到这儿来,是出来散心的?” 一问一答间,坐姿略换,桌下有了不经意的肢体接触。 谁会乐意在好不容易逃离之后,再想起那些烦心事? 他体温较她稍高些,温热剐蹭,转瞬即离。 事实是,差别还是有的。 她端着杯子,闷不做声地喝空最后两口,微妙地回避着对面的视线,尽量把腿往桌子外面挪。 窗外疾风急雨,他们又陷入沉默。 其实这种关系,他们坐在一起,也没有太多可聊的话题。 有那么十几分钟,他们都处于这种半生不熟的状态里,对话间的自然程度可能还不如刚见面的陌生人,直到他们聊 “什么时候回国的?” 准确地说,许沐子乘坐的国际航班,是三天前的晚上十一点多才落地的。 再想着撇清,到底是知根知底,她不用细想也知道他是在笑什么。 许沐子把保温壶重重放在桌旗上,心说,你邓昀有什么资格笑我? 那过去是谁,整天装得酷爱学习、给自己立忙碌的社恐学霸人设,结果背地里瞒着长辈玩得比谁都花? 又是谁,用同样的方式,翻窗进了她的卧室 邓昀瞥一眼,拆穿她:“又跟心里骂我呢?” 骂了骂了骂了,我骂你了,能把我怎么样? “又没其他人在,光明正大骂?” 静谧空间里像溜进来一只小老鼠,悉悉索索地在翻找东西,还有操作某种电器的声音。 许沐子顺着食物味道回头,看见一个头发蓬乱如同鸡窝的年轻男人,提着一瓶啤酒,端着餐盘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