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榭正房，寝间西洋自鸣钟当当当敲了十二下，临窗暖阁炕上，几个丫鬟抬来一张炕桌。不一会儿，炕桌上便给摆满了精致小菜，滋补汤品和几色点心。 房里丫鬟裁度原婉然用膳时间，提前煎药，待原婉然饭毕，汤药冷热正好适口。原婉然接过碗，一口口啜下，好似那是甜汤甘泉，不是苦涩难当的药汤。 那日赵玦临走放话：“不必向下人求救，他们全家身家捏在我手里，吃里扒外没好下场。” 那日她十分沮丧，茶饭不吃，汤药懒进，晚间翻来覆去，总是睡不好。好容易打了个盹，她梦见韩一和赵野到处找她，一年年过去，他们兄弟俩天南地北奔波，白了鬓发，老了容颜，郁挹终老。 她不能放任自己消沉，消沉等同屈服，徒然使亲者痛，仇者快。 那天起，原婉然能吃吃，能喝喝，用了几次汤药彷佛效验不错，便放心服用。 起初赵玦和蔡重合谋绑人，选择将她带往西山，显然赵玦在西山有巢穴，很可能这别业就在西山一带。 她隻觉得赵玦那人怪得很。 原婉然一点也不想见赵玦，转念思忖这人牛心古怪，别业又是他地盘，万一他硬要会面，直闯进寝间来，那更不宜。 他们或在堂屋，或在厢房书斋会面，不论赵玦说什么话，原婉然一径低头不吱声。 她教赵玦设计，在西山遭罪，又被软禁，带累韩一和赵野那头日夜悬心。思及种种苦处，不要说她对赵玦给不了好脸色，更怕自己一开口，满肚子火气便要倾巢而出招呼他。 赵玦倒不在乎受冷待，每回见礼后，他嘘寒问暖，此后便静默相对。有时他说起书斋哪本画册好，让丫鬟找出给她观看，他自个儿看起赵忠随身携来的公文。 她往流霞榭丫鬟身上想辙，打探消息。以银烛为首的丫鬟满脸堆笑，言辞恭敬，口风却很紧，除了承认别业确实位在西山一带，其余事上都打太极。 她向银烛道：“闷在屋里养病实在无聊，我想绣花，打发时间。” 原婉然道：“那我打络子。” 原婉然结合银烛拦阻她绣花，以及流霞榭无利器两事一并推究缘由，以为这是赵玦意思，严防她自残或寻死。 因着时序入秋，针线房趁便一并裁起秋冬衣物。 到得她退烧，便出房在流霞榭院里走动，活动筋骨。过两日，她要往流霞榭院外走，探探附近虚实。 原婉然问道：“我不过在附近转转，累了就回来，要叫什么人呢？你们也别跟了。” 末了双方折衷，原婉然徒步行走，丫鬟们跟在她屁股后头随身服侍。 待她走了十几处景致，估摸自己踩过的点在整个园子里十有七八，便问银烛对证：“园子还剩多少地方我们还没去过？” “……” 那以后她再走园子一遍，这回逛得更慢。每回歇脚，她看似发呆，实则脑子忙得很，暗自比对从前殚精竭虑强记的景象。她在脑海将各处院落所在、幽僻角落，以及四方大道小径汇编成地图，方便将来逃跑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乱晃。 原婉然登上孤秀岗，道是累了，随行的丫鬟便在当地石亭椅上铺大锦褥子，摆茶水点心。她趁众人忙碌不备，一溜烟衝向百年青松，手脚并用爬上树去。 丫鬟们赶到树下，原婉然已经爬了一人多高。有丫鬟试图依样画葫芦，爬上树拉人。原婉然一感觉下方有动静，便道：“你们别跟上来，否则我一害怕摔下地，没准有个三长两短。” 丫鬟们果然老实了，待在地上干瞪眼，苦苦哀求她下来。 她已然弄清别业花园里山水院落等布局，接下来就轮到查探园子外头，别业其余部分是何光景。 既要观察地形，孤秀岗的松树足足几丈高，又长在土山——别业最高处，在树上最能将别业四面八方一览无遗。 这一望，她的心凉了半截。。 原婉然在树上愁肠百结，过了不知多久，手脚开始发酸，隻得怏怏爬下树。她落地之后，见众丫鬟面有忧色，料想她们疏于看守自己，害怕消息外传到赵玦那儿，受到诘难。 话犹未了，赵玦带着赵忠由石亭后转出。 他听留守流霞榭的丫鬟说，原婉然出门游园，遂寻了过来，哪承望目睹她故技重施。 他吩咐丫鬟：“带原娘子回流霞榭。”转头向赵忠道：“传嬷嬷用杖刑，叫大夫过来。” 评论我晚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