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那晚，我在等你
水气氤氢中，韩一的手按在她肩颈穴位关节，轻重适中，又令她舒服欲睡。 嗯？ 原婉然的瞌睡虫跑走了，她侧身回望。 韩一轻抚她肩膀，是我误会。他将她扳朝前方，继续按摩，妳晓得真相以后，气色都不对了。 婚事骗局拆穿，她肉眼可见地萎谢了。 彷佛不能忍受我靠近，直到我上山受伤，妳态度松动，殷懃照料。我拿不定妳这是出于愧咎感激，或者回心转意。离家前夜，我打算搏一搏，抱抱妳，挑明重修旧好。 我一碰，妳便浑身僵硬，极不自在。 韩一拂开黏在她鬓间的水湿碎发，妳勉强留下，不会快活。 她忘了羞怯，道：那晚，我在等你。 想怀上你的孩子她喃喃道：你要走了，留不住你，留下你的骨血也好你碰我时，我既盼望，又怕想头落空，紧张啊！ 原婉然回抱他，心头犹如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作一团，难以分辨滋味。 她决意把话说开，避开你不为讨厌。我寻思你主张双夫，定然不喜欢我没有男女间的那等喜欢。我很伤心，对着你更难过，这才能躲便躲。 我们错过了。 说完她一凛，从前自己和赵野并无情意，韩一既要从头来过，八成打算走回一夫一妻路子。那么他对如今双夫光景作何感想？ 反正从今而后，她要仔细照应两个丈夫，教他们都幸福。 她略动了动，浑身关节泛上淡酸，身后一只健臂伸来，圈住她腰肢。 四目相投，夜里颠鸾倒凤的狂乱闪过眼前，她低了低眸，片刻才敢抬眼，但见韩一眼神虽则犀利，却也沉静和穆。 过阵子天光亮，原婉然轻道：我做饭去。 她按住他，你得整日当差，多睡会儿。 厨房光线尚阴晦，但桌上大致可见已有四道小菜，地上红泥炉溢出赤金火光，炉上瓦锅盖子受热气微微震动，里头粥米啵啵轻响。 原婉然悄悄挪步走近他几步，想说些做些什么，又不知怎么说、怎么做才妥切，便顿在当地。 上回他天还黑就起身，是薛妈妈刚过身那段时日。 彷佛还是平常声调，原婉然却觉得他的嗓子略为紧绷，也低了些，温柔的目光似乎多了股敏锐，在暗暗打量自己。 瓷盘当的一声轻磕桌面，赵野搁下银丝卷，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 阿野，早。后方传来韩一应声，与平日无二，低醇冷静。 就这样，三个人面对面近在身畔，两个丈夫一个拉住她，一个手按她肩头。 此前她多次推演，对着两个丈夫如何一碗水端平，但始料未及当下形景一家子乍看亲亲热热，空气中却像浸过老姜汁水，有些辣辣的？ 赵野道：大哥，早饭好了。 端回房里炕上用？ 炕上。原婉然启唇，原要这么答话，炕上临窗，光线明亮。 在这儿用。她说，三人同桌，两个男人分在她左右落座。 韩一和赵野却抢在她前头不约而同出声。 阿婉。两丈夫兵分两路，从她两侧挟了菜递来。 三人俱是一愣，韩一和赵野立时反应过来，各退一步，略收回筷子。 先接哪个好？ 相公，吃饭。完了她再挟一箸给赵野，相公，吃饭。 怎么了？原婉然抬头追向赵野背影，担心他哪里不顺心，甚至猜疑自己先挟菜给韩一，他吃醋了。瞬息又觉不至于，赵野没这么小气。 刚出炉的饼热腾腾，发出陌生香料的气味，饼身大而圆，中央大抵填了馅料稍微隆起，表皮烧烤酥脆，满布芝麻。 仿阿索的方子做的。赵野道，又向原婉然解释：在关外那会儿，军营附近有个叫阿索的饼摊，他的胡饼特别好吃。 有了胡饼做引头，两个男人开始聊起军旅生涯，也 原婉然吁了口气，眼看兄弟俩言笑晏宴，小脸不觉露出欣慰笑容，本来赵野厨艺就好，这下她饭吃得更香了。 她一下想起昨晚房事，明明自知并无错处，依然莫名心虚，忽然不敢抬眼看人。 为什么不看我？赵野俯身凑向她眼前问，眸中没了慵懒，精光闪烁，像跳动小火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