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我们探讨过,我的态度不变。”“之前探讨的时候说的是我们主动找她,你否决,我尊重你的决定,但现在的情况是对方主动要求见你。”纪希颐不再搭腔。“Yvonne,如果说你出于私人情绪这么不配合,我不确定还能不能胜任你的律师。”“什么意思?你要退出?”纪希颐蹙起眉。“如果本来有一个打胜仗的机会,你却要推掉,很抱歉,作为律师来说,我接的每个案子,都想确保胜算率。”纪希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缓缓呼出。杰森看了看表,“我没有其他事情要说,到下午三点,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都给我打个电话吧。”“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杰森摇头,“我理解你需要时间,现在是一点,三点钟,我等你电话,如果你答应见她,我们只有今晚的时间了。”五分钟后,纪希颐又回到了单人监狱里。鄢澜接到卡罗尔的消息:三点答复。纪希颐本想着今天下午要不要再给查琳打个电话,这么一来,便完全没了这心思,杰森虽然不承认对自己的威胁,但傻子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抛去杰森不考虑,鄢澜究竟想跟自己聊什么?刚才自己确实有些情绪化,鄢澜想看自己的窘迫,不必急着这时候来看,等宣判的那天再来找自己,岂不更爽。纪希颐终究不想去正视的是,自己其实在躲她。当年为了维持完美无缺的形象,她不曾告诉过鄢澜自己母亲的事情,再往后呢,鄢澜从阿尔萨德那里出来后,避着自己不见,纪希颐觉得,也就罢了,再见徒增伤害。到了几个月前,“冤家”路窄,不得不再短兵相接,可纪希颐一直以为,自己是占上风的。到了今天她才知道,鄢澜早已在背后织起密网,只等擒拿自己。如此落荒的自己,怎么再去见她?时钟一分一秒地过着,鄢澜披着件外套,坐在沙发上,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三点,为什么要等到三点才知道她见不见?她不是很理解,但也没有去问卡罗尔,不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见了,要怎样聊。她打开面前的手提,没有联网,桌面上只有一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她看着那标题:001,手悬在操作盘上,顿了一刻,落下。“还记得我的声音吗?”“……蒂凡尼?你在哪里?”“一个很浪漫的地方,爱琴海,好像我们说过来这里度假。”“你不应该再找我。”“我的确没想过再找你,直到我发现,你当上了南加州地方检察官,那我想,必须得打个电话祝贺你。”“这跟你无关,好好在欧洲待着吧,别再找我。”“跟我无关?那跟我哥哥有关吧?跟鄢澜也有关吧?YvonneChi,我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官职,竟然够得上整个集团的命运,我哥哥的前途,加上自己女朋友的性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装了,YvonneChi,哈哈哈哈哈!我平生第一次对那个鄢澜有了同情之心,她是真的比我还惨,哦,也不对,起码她还能待在M国,继续做她的大律师,我呢,只能隐姓埋名在欧洲各处晃荡了。”“你要是想继续在欧洲各处晃荡,就不要再找我,否则,我就怕你连现在的日子都要丢掉。”“怎么?你在威胁我?”“我在善意地提醒你。”“说真的,那会儿你就不怕鄢澜被他们搞死吗?”“你是得了失忆症吗?那时候每天在我耳边吹风,让我别管她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愚蠢的情敌,谁又知道背后还有更肮脏的交易,YvonneChi,你真是没有底线,你猜如果我和鄢澜站出来指证,你那把检察官的椅子会不会换成监牢的椅子?”“蒂凡尼,如果你继续威胁我,就怕我的椅子不会换,而你会比当初的鄢澜更惨,起码她活着出来了。”录音到此中断了,电话挂了,一年半前,那个叫蒂凡尼的女人将这段录音交到了自己手上。从那时到现在,这是她第二次听。录音里的事情,她早在被绑的后期就已经知道了,但她发现,蒂凡尼是在纪希颐当上南加州检察官时才悟出整件事的。这段对话的结尾处,结合卡罗尔手头已有的证据,便可以让检方和法院初步怀疑纪希颐杀害蒂凡尼为事实,甚至也可以构成她当初绑架自己的共犯的证据。鄢澜看着屏幕上那已经停止的音频,手机响了,是查琳。第80章 握个手吗?鄢律师?鄢澜看了看时间,两点,她接起了电话。“你成了被保护证人,我只得在电话里跟你谈谈了,可以吗?”“你说。”“明天的庭审,卡罗尔告诉我了,她让我去听听。”鄢澜顿了顿,“你会去吗?”“事到如今,我想,你早已知道了我和她的关系,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我会去。”“那很好。”“她以前跟我隐约说过,和你之间曾经很不愉快。”鄢澜的脸上浮出笑意,“‘曾经很不愉快’,她是这么跟你说的?”电话那头顿了顿,“大致是这样,我知道你们交往过。”“查琳,找我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你们,你和利曼珊,或许还有卡罗尔,你们设计通过我给她抛去FTC的秘密消息,让她就范,这真的合法吗?”“查琳,你知不知道,如果这通电话我录音了,等于你作为证人证明了FTC的事是纪希颐透出去的?”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查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想问,你们为什么那样对她啊?Lan,你和她如果真的交往过,你应该了解她的柔软,她的骄傲,她所有的不得已……”“不得已?”鄢澜打断她,“是不是犯法的人都可以用‘不得已’去逃脱惩罚?”“我以为同是中国人,你会更加理解她的处境。”“这跟是不是中国人有什么关系?”“我知道她是个对权力有执念的人,事实上有点病态的执念,但你知道她父亲的事,还有她母亲的事,我以为你会理解她,而不是将她赶尽杀绝。”鄢澜忍着内心的愤怒,告诉自己查琳并不知道纪希颐都做了什么,但很快她就会知道了。她想着查琳的话,“她母亲什么事?”“在唐人街做按摩女的事,你知道,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够真正体会的,但如果是爱过她的人,可不可以试着去体会哪怕一半她的处境,然后对她的执念报以理解?Lan,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是求你,求你放她一马。”鄢澜愣住了,从查琳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愣住了,纪希颐从未跟自己说过她母亲沦落风尘的事,到最后一句,查琳说出求她放过纪希颐,她更是震惊。“Lan…?”鄢澜深吸口气,“你要是爱她,就不要帮她求我,她会很羞愤。”“我知道,她是个骄傲的人,但我不是,我可以帮她低头求你,如果你有过不去的坎儿,都告诉我,我说服她跟你道歉,好吗?”“查琳!”鄢澜这下真的怒了,她平息了一下情绪,“等你听了明天的庭审,再来跟我说这些话。”电话挂了,查琳看着断了的通话,再次陷入困境。她以为,自己可以和鄢澜好好谈一谈。鄢澜闭起眼睛,想着刚刚查琳的话,心中万般滋味。纪希颐父亲的事她知道,也知道她们母女刚来M国时不容易,但她以为,这种贪官污吏的妻女再不容易都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有足够的资金在M国立足,钱财方面总不愁的。她也知道这对母女当年早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乍乍来到这边一切都要自食其力,一定熬过一段不容易的日子,这么久以来,她一直以为纪希颐当年的所谓不容易是这样的,可谁能知道,她那养尊处优的母亲,竟沦落到去出卖身体。她为什么从未对自己提过半个字?如今竟是从查琳口中说出,她仍闭着眼睛,唇角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讥讽自己,那些年做了那么多,终究连她最深的秘密都没有得到。或许是面子,是自尊,随她去吧。再想想她那病态的执着,查琳说得仿佛也有道理,这么看来,一切皆有因,以前她总不理解,父亲的锒铛入狱为什么没有警醒她,反而让她重蹈覆辙。老人机振了起来,她倏地睁开眼,是利曼珊。“你怎么醒了?”“梦到你了,你在干嘛?都好吗?”“梦到我什么了?”“好奇怪,梦到你要和我一起跑马拉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