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桠?小剑拿起桌上的烛台,走到地图前。看了看毛曰一,点的那个小点,摸了摸下巴,说道:“琼州去过,却不曾走到这么南。过了诱州往南,便道路难行,你说得三桠,只怕是人迹罕至之地。” “苏学士呆过的地方,我自然也要去看看。小剑道。 “错。小剑敬佩的是那些心怀天下百姓的好官儿,却不管他风流不风流,才子不才子。好了,别闹了,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小剑接过坛子,仰头喝了一口,道:“市易司管得是什么事?可是管商家收税之司?” “买卖司?” “朝廷做买卖?小剑更糊涂了。 这么说吧,若今春作物大收,为防谷贱伤农,市易司便用高于市价的价格收储粮稻。待今秋粮食价格上升,再徐徐供应市场。如此,农人与百姓俱都无害。” 李清照叹道:“王相公所创之法,俱是国具两益之法。市易之法,本是为了抑制不良商家囤积敛财、保护耕作者所设。平抑物价为主,增加收入为辅,怎奈官吏操作起来,本末倒置。现今市易之法中,官府可以公价强买商家收囤之物,只此一条,便断了许多商户的活路。哄抬物价的罪名,可是不寻常小商能扛得起的。” “亏你哥哥姐姐俱是做生意的,如何不知其中奥妙。如此一来,市易司岂不是一手遮天,要卖哪样便卖哪样。听小玲儿说起,年里芝麻的价格比往年贵上一倍,寻常人家尚可,若是贫困的,只怕连元宵也吃不起了。书报社有收到稿件,置疑市易司所为,编辑们商量再三,还是不曾刊登。我爹爹也是知晓此事的,敢怒不敢言而已。”李清照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李清照摇了摇头,笑道:“老相公如何会管这些芝麻小事,多半是其手下所为,市易司赚的钱财越多,功绩便越大,官家自然是高兴的。” 李清照将手中的坛子递给小剑,叹道:“好妹子,一人之力如何抗全军?官面上的事情,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若因此让我爹爹上了石碑,只怕我也要跟着你满处乱跑,却砸那石碑儿去了。” “好,喝酒。小剑,我前日新作了一小词,我念于你听。”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援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生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他日抛却繁华,天尽之处思梅花。”李清照那日自听了江耘“海角天涯”之事,颇有感触,回家之后,便写下了这清平乐。 窗外夜色清冷,窗内独拥一室温暖。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女。一个工于词章的闺秀,在一坛酒和一小词上得到了共鸣。 丘蓉与司马倩是初见,见自己义兄又娶了个如花的美眷,丘蓉打心里欢喜,便如当初收到义兄的家信,得知师师嫂子母子平安一般。司马倩待人向来和善,又知蓉儿身世坎坷,对这个小姑子也是关爱有加,亲近的很。 小剑姐姐,那个大耳朵绝非寻常的公子哥儿,我瞧着象是朝中官宦之子。”丘勇轻轻地向身边小剑说道。 丘勇本是无心之间,见小剑不语,便又说道:“小剑姐姐,我听营中的统领们说起,年后禁中的值守轮换,我去考校如何?” 丘勇奇道:小剑姐姐的意思,那个大耳朵也是禁军里的大头领。” 丘勇点点头道:“走了。在禁军里,统领与头目们对我也很是看顾,定是瞧在那大耳朵的面子上。只有我那姐姐,呆头鹅一般,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以为大耳朵是个寻常的富家子。” 边上的江耘正在关心贺老哥的感情生活,听到小剑的笑声,放弃了对贺老哥的盘问,凑过身来,道:“你们两个小鬼,在聊什么?” 江耘心中明白,挠了挠头道:“的确是个伤脑筋的事情。玉沉又不在。有些事情,我做义兄的也不好说。” 江耘独自一人来到窗前,看着被烟火点缀的漆黑夜空,伸手入怀,拿出那枚一直珍藏着的铜钱,在心中默默说道:“皇天佑我,战而胜之。” 一群农人正围着一个卖玉米的小商贩身边吵吵嚷嚷:“年前尚是一贯钱一个,如何现在便涨到两贯钱?恁得心黑,在我们身上刨食。” 农人们亦是叫苦连天:“ 抱怨归抱怨,该买的还是要买。去年秋季,玉米已在京城郊外种了一季,长势喜人,耐寒抗冻,不管田地肥瘾。下手快的农人都从中得了好处,以至于开年之后,农人们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市集买那玉米种。 与此双管其下的是,史涛与张樟也各自安排了在京城的商铺开始高价收购玉米,并暗中偷运出城,只留一小部分在商户内以充门面。 是夜,慧贤雅叙的一间小屋之内,坐满了人,钱庄的核心董事会正在召开。司马兄妹除了司马善,其余四人俱都在场,史涛与张樟,作为此次资本之战的主力军,亦早早地来到。贺暄这个老智囊也被邀请列席。 史涛与张樟对视一眼,正色道:“江大人,君子一诺,价值万金。我与张兄唯江大人马是瞻。” 司马瑜怕江耘脸皮薄,接过话头道:“不错。江大人自从朝中得到消息,有人要寻我钱庄之事,借机敛财。是小老儿我,让江大人勿要孤身作战,也不要拘泥与庙堂之争。弃场之事,大可商场上来解决。” 史涛恨声道:“若有人存心如此,定然造成附近州县钱庄的周转困难,以有心对无心,我等必受其害,此计恶毒。” 诸位,某有一计,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司马瑜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小人之谋,便是以市易司库钱为本,兑我京城钱庄之钱票行挤兑之事,京城之钱庄共有两家,分别为我兄妹与史张两位先生所开。封桩之钱各是两万贯 司马瑜接着道:“市易司用的乃是官钱,不可能跑得太远。京城之周,便是大名府与应天府设有钱庄,所兑之处便只有这两处。应天府离京城只一日路程,大名府则需两日。只需略施小计,诱其至大名府兑换,则与我大有稗益。” “此为两便之计,挤兑之事,去时容易回时难。他拿钱票去大名府兑,换了银钱,这么大的数目,没个三日运不回京城。这三日时间,足够天翻地覆。” “应天府却在运河之上,船行半日可达,我京城的银钱亦可随时支援。市易司的周转之钱不下十万贯”司马瑜沉吟着说道。 “若是如此,则便宜了这帮寻事之人。我等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司马瑜冷笑道。 “若不让这些人长吃点苦头,如何会长记性。某让两位先生近日高价收购玉米,便是以此为饵,嘿嘿司马瑜笑道。 “然后,我们再将放在城外的玉米运入京城,打压价格?”史涛问道。 “江大人,非是史某胆子如此作为,若市易司告我等扰乱市场,这帽子压下来,只怕 史涛脸红道:“六七千个总有吧。” 司马瑜道:“两位敬请放心。此番主战场却在我妹子身上,若有风险,也是她自待了去。年前已在浏阳收了数万个玉米,由啸大哥分批秘密地运至京城附近了。” 司马瑜道:“悄掌柜自有说法。” 史涛抚掌大笑:“妙哉,妙哉,与你兄妹一道共事,乃人生乐事也。倩掌柜巾帼英雄也,我等自不能输了去 司马倩道:“浏阳秋收的玉米已经不如春季这般高价,半贯钱一个。收来,无论如何,一贯钱一个总是有的,无非少赚点罢了。若低于一贯钱,我却不卖。我兄妹俩已决定在京城再建一个香水作坊,地儿都寻好了,并无后顾之忧。” “尚有一环,不在全盘之内。”司马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