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晚了,不好意思哦。谢谢大家的珠珠!) 那个军士把瘦黑男人掀翻在地,粗鲁地把他肩上的书袋扯下来抖搂了几下。 军队长跨上马,脚夹着马肚子道:“蠢货,没看见他臂上的清绶带?这是济家先生。” 济家游教游医不收取学费诊费。他们云游四海创办了众多义学义堂,所作所为令人敬佩。 说罢,勒起缰绳带队离去。 他想着,或许还能有人活着。 他喊着村里在他学堂上学的那些孩子们的名字。 “人间本是炼狱。你要有即使穷尽一生也无法改变这一现状但仍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觉悟才有资格加入济。” “是的。” 望着学长已成白色的发尾,他不禁想:为了不能改变的结果操劳至早衰究竟有什么意义。 学长的眼神永远清醒通透。这双琥珀色的眸子仿佛从没有黯淡过也从没有闪耀过。 “我想和她一样,明知这是绝境仍愿付出一切。她仿佛天生就会,而我怎么学也学不好,是个蠢人。” “这不就是您说的加入济的前提?” 天色越发阴沉,隐有下雨的兆头。狂风渐起,静谧的环境混杂起几分喧嚣。 当蓝墨来到这孩子家门前喊起孩子的名字,终于不再是石沉大海。 这是孩子哼唧的声音。蓝墨精神大震冲进黏黏家里,在黏黏父母的尸身下找到了他。 黏黏呆呆地看着蓝墨,和往常在学堂时一样。这一刻蓝墨无比庆幸黏黏是个痴儿,否则面对这种情形该是怎样的痛苦! 黏黏在他怀里不哭不闹也不抱着他,只呆呆地看着前面。 蓝墨想罢一时心酸抹泪。 抱着黏黏离开院子前,他听到黏黏哼咛了几声。转眼一瞧,这孩子眼角挂着泪滴呆望着死去的双亲。 自那之后,蓝墨一边养育黏黏一边游教,时光飞逝眨眼一年便过去了。 蓝墨蹭了两脚靴底雪,抖了两下斗篷霜进了客栈。在柜台要了间房时顺便问掌柜的,“咱镇上有没有学堂?” 他生怕弄烂了,从黏黏手里把杯子扣出来,对黏黏说,“黏黏不玩这个,玩这个小布狗好不好啊?” 蓝墨这一年也发现了,无论他说什么黏黏都不会回应。黏黏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在这个世界他很忙也玩得很开心,但就是不理会别人。老夫妻想让黏黏黏着他们,想来是觉得这孩子太不与人亲近了。 “哎呀,这孩子生得真好看。” 这话勾起蓝墨的记忆。 “我看这孩子眉心的一点红和我们镇上那株梅树的花朵儿有几分神似。今天又逢大雪天,雪满枝头一点红,这孩子也是一身雪肌、唇红齿白,更像个梅花神仙了。” 他要亲眼去看看,或许能给黏黏想出个好名字来。 老板娘一边笑说一边从托盘里把那碗热乎乎的汤面端下。 撩开厚厚的棉风帘,这冷风就立刻索人命似的往人脸上撕扯。这一暖一冷的陡变,任谁都要打一会儿寒噤。 梅树迎风傲立,嶙峋的枝节枯瘦又清奇。几朵暗红在灰白的雪暮中绽放,好似战士倒下前最后几滴热血又好似美人哭到目盲时的血泪。 他把有些挣动的黏黏放下。 风雪迷人眼,那女子意识到来了人,把脸上的泪霜抹去恢复了平静。 蓝墨没想到女子会主动搭话。制止黏黏吃雪的动作愣了片刻。只这一会儿,黏黏就把混着脏灰的大雪块塞进了嘴巴。 “您游教四方、见多识广。可知酆都离此地还有多远?”可入。” 蓝墨不住地眨巴眼睛。 酆都新旧交替不过两年,消息闭塞者并不知晓。 “姑娘或许不知。酆都以帝王灵气豢养鬼魂,一日为帝便不得离开酆都。酆都帝尚不能自由出入,何况你我凡人。若是旧帝,他已是自由身或许有些门路能帮你。而新帝,你连面都见不到。” “实不相瞒,寻常人连鬼都做不得。死前怨念至深死后方可成鬼。这些鬼怨气滔天,酆都便为了压制这些怨鬼而存在。” 在来魔界前她便知道。 听了蓝墨的话,女子突然捂脸嚎啕起来。 一片花瓣在狂乱的大风里哪儿也不去,好不巧落在了黏黏的眉心。这种一边哭一边闹的混乱下,一个名字浮现在蓝墨的脑海。 绛为暗红色,又和降谐音,正合梅花落眉心的情景。 蓝墨把黏黏抱起来举高高。女子哭得声音更大了。 蓝墨忙把黏黏放下,拱手赔礼道:“对不住姑娘,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惹你哭得!” 二人看向声音的来源。 难不成她早一直睡在雪里,和雪融为一体?因而他们二人都未发现! 几不可见的笑挂在女人的嘴角。她拍了拍黏黏的小脑袋,半张狰狞面容吸引了黏黏的注意。 “前些日子去了趟村里,还以为你也没了。”女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说。她一眼看出黏黏和其他孩子不同,才放心告诉他这些。“梅绛,你得了个好名字,很适合你。” “可我和这位姑娘都不认识,孤男寡女多不合适!” “乐裳。”带着重鼻音。 “蓝、墨。”迟疑中。 梅树原生长于人界后被移植到魔界。因水土气候等原因,在魔界只有极少数的地方种植成活。 师父,你我师徒缘浅。可我知道你不愿看师姐受苦。徒儿能力有限,只能顺水推舟帮扶一把,日后如何都看师姐自己的造化。而我,要去的地方就快到了。这次,会得偿所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