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姨太叫了黄包车,揣着碎瓷片走了,流萤踱回店里,所有人都在前头,默契地保持安静,迎春大气不敢喘,用眼色告诉流萤后面只有胡师傅一个人。
流萤想了一想,便调匀呼吸走了进去。
“舅舅。”
胡师傅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只不过面岸上多了一块抹布,上头摆着所有碎掉的瓷片。
流萤垂下视线走过去,将那瓷片包了,再找了个纸盒,垫好了放进去。
待她将纸盒扣严实,重新搁在胡师傅跟前,老爷子都没有过动作,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双眼也失去焦点一般。
“舅舅…”
“它陪了我三十年,没想到,落得这么个下场…”
胡师傅没有她预想中的愤怒,倒是像失去一位多年的老友,彻底的悲伤。
流萤没办法轻飘飘地劝慰,便拉张凳子坐下,摸着那盒子问道,“您不妨同我说说,它有什么来历?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胡师傅痛苦地摆了摆手,“罢了,也同你没有关系,是那疯婆子做的孽,我、唉!”
流萤出去的这会儿功夫,胡师傅已经将所有事情全都想了个遍。
他晓得二姨太是对流萤好的,可人家横竖瞧不上自己,从第一照面儿就挑鼻子挑眼,也是奇了,明明连话都没敢说,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能招人不痛快。
早知今日,他就不该答应过来,才两天就同韩家人闹得这般不愉快,可来都来了,又不能甩手走人,旁人也就算了,他不想让流萤为难,若是以往,他这会儿已经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丫头,我只问你一句,你若是还要我帮忙,我这没什么好说,全冲着你,只是往后我不同那疯女人见面,她哪天过来,你提前知会我,我撩下手里东西就回去,省着碍眼。”
流萤抿起小嘴,想了一想,应道,“也好,我回去同正卿说说,婚期再商量。”
“这、这、丫头,你…唉!”
胡师傅愁得直摇脑袋,他不想拿捏流萤,倒是被她拿了一手,他这辈子没啥出息,但也没给人低过头。
“这你让我怎么办呐!是她诬赖我在先,打一开始就瞧不上我,说我是那昧银子的人,丫头,你知道的,你那嫁妆我可是一分都没动。今儿也是她砸了我的东西,让我当没这事儿一样,就这么滑过去了,这不可能,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胡师傅气鼓鼓的,说完抿起嘴,委屈得像个孩子,下巴上的胡茬随着他的呼吸一动一动。
流萤一拍桌子,“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赶明儿您同我回家去,瞧二姨太哪个玩意儿好也给她砸了,咱就两清,再不济了,您再着实诬赖她一回,关起门说不解恨,咱把街坊都喊来同着他们面子赖她,您解了气再说。”
她这模样,倒将胡师傅逗笑了,“胡闹么,我跟她一般见识,我不也成疯子了?”
“还得是舅舅有肚量,是不?”
说着,她扶着面案站起身来,小手捋着台面走了一圈,后厨的陈设布置与先前大为不同,不得不说,胡师傅这样安排,几乎不用在后厨里走几步,转个身就能拿到所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