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总管看了几眼，悄悄的过去。 厚重的房门无声的开了一条缝儿，外面的宫随低低的和常总管说着什么，常总管的面色变了变。 烛光的光影斑驳下，主子看着手头的折子，视若无睹。 悄悄的站回到了原位。 常总管抬头瞧了眼，再度把自己当成一根柱子。 夜凌璟接过来，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案头的卷宗。 常总管一愣，“也没什么……” “——刚才为何看朕？” 主子看到了？ 茶水几乎入喉，听着常总管这话，夜凌璟咳了声，偏头拿开茶盏。 常总管低呼，就要把茶盏接过来，夜凌璟避过。 “就刚才！” 夜凌璟瞪了常总管一眼，手中的茶盏重重的落到桌上。 正想着不知道皇上回头怎么责罚，却又听着耳边窸窣声动。 呼—— 过了会儿，正就是常总管想要悄悄的溜下去的时候。龙案之上，“砰——”一声， “皇上——” 夜凌璟看也不看他，拂袖离开。 常总管赶紧的追着主子去了。 凤仪宫。 轻轻的檀香萦绕， 容纤月靠在宽大的软垫之上。 温润的面容如玉，皎洁的目光看着她，隐隐关切。 容纤月微微颌首，“只是今儿累了些，这才惊了太医！” 容宗瑾颌首，微微一辑。 这时，宫婢奉上香茶，不是春桃，是香兰。 香兰退下。 容纤月突然道。 “哦！” “臣看春桃机灵了许多！”容宗瑾道。 言语间，淡淡笑意浮动。 容宗瑾看在眼中，嘴角也浅浅的勾起弧度。 “大公子什么时候大婚？”容纤染问， 眼中已然浮上黯色。 容纤月唤了声，外面的春桃应声。 容纤月微微扬眉，还是道，“去把本宫预备的礼单拿出来！” 春桃应着，去了。 “大公子，这是本宫的一份心意！”容纤月道， 双手捧到容宗瑾的跟前。 说着，容宗瑾撩袍便要跪倒。 “臣——” “这么热闹？” 下一刻，几乎同时跪倒， 夜凌璟大步而来，不理会前面跪倒的容宗瑾春桃等人，径直到了容纤月身边， 容纤月抬眸，笑着点头，“嗯，只觉得神清气爽，像是重活了一遍！” 夜凌璟似有责怪，只是眼中已然轻松。 春桃忙应，“奴婢是要请的，可皇后娘娘说……” 仍跪在地上，还没有起身的春桃俯首， 夜凌璟冷哼，还没有说话，一旁一直被忽视的某人铿锵抬头，“是臣之罪！若非皇后娘娘想要见一见娘家人，也便不会有此纰漏，还请皇上降罪！” 砰然而来的声音激的容纤月心头一颤，春桃更是惊得唇角泛白。 “都是奴婢的错！” 春桃连声的说着，脑袋也磕到地上。 这厢容纤月刚开口，夜凌璟已经抬手一拦，“纤纤，朕知道你心疼，可……” “咦？宗瑾也在？” 容纤月，“……” 殿内，片刻寂静。 夜凌璟脸上的低沉之气瞬间散去，只是转眼，就又已经是淡若潋滟之姿。 “是！谢皇上！” 额头上鲜明的青色赫然。 “下去吧！” 春桃唯喏退了下去。 “宗瑾这额头……” 夜凌璟的唇角不可察的一扬，“宗瑾果不愧是温润公子，倒是连朕也说不出什么过错来！” 悄悄的抬眉看了眼身边的男子，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大尾巴狼。 “宗瑾与皇后聊得如何？” 容宗瑾垂首，“臣正要告退！” 夜凌璟讶然，侧头看向容纤月，“莫不是因为朕来了，就聊完了？” ——可不就是你来了，人家就走么！要是再不走，那等着的还不知道什么了！ 夜凌璟拍了拍脑门，面有无奈。 还装！ “臣告退！”容宗瑾躬身， “是！” 夜凌璟又唤住，“回去告诉容相，今儿失了麟儿，朕也很是伤心，不过，她虽有不虞，性命总也无碍——何况，还有皇后在！” “——朕总不会愧了容家之人！” 恭敬垂首，退了下去。 “春桃！” 容纤月方转头看向夜凌璟。 “可觉得哪里不好？” 容纤月一叹，摇头，依偎到他的怀里。 “纤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觉得只是睡了一觉！” 容纤月“噗哧”一笑，这倒是，人家毕竟守了她好一阵儿，这回答也难免会让人家恼怒。 “什么梦？” 容纤月眼中一闪恍惚，梦里那清晰的影像在她的眼前一掠而过。 “前世？”夜凌璟眼中一闪。 容纤月心头一软，刚才还觉得撑着的力气一下子就好像泄了下来。 “嗯，应该是前世吧！” 个人依靠在他的怀里。 “嗯，像是罐子一样的车子，比玉佛寺七宝塔还要高的房子，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什么的……说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若是说梦，就是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像，因为梦里她就像是一个陌路人，走在她曾经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只是明明她只是离开了不到一年，可在梦里她的那些“师兄妹”还有她的同事，家人的印象里，她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久到当她问起自己，他们都要回想许久才能想到她。 她几乎就要在那个梦里大喊大叫。 庄周蝴蝶，是庄周还是蝴蝶？ “纤纤，你在说什么？” 容纤月回神，绽唇一笑。 夜凌璟眯了眯眼睛，俨是不信。 “璟——” 夜凌璟柔声，“让朕抱抱你！” 终，容纤月依了他。 …………………………………… 走了没一会儿，后面低低的呼声而来。 前面带路的宫随察觉到，也停了下来。 刚开口，后面眼见着便已经有灯盏摇曳而来。 “春桃姑姑！” 春桃摆了摆手，“起吧，我有话和容大人说！” 宫随退到了几步开外。 “是！” 说完，退了下去。 而这稍许的晃动恰恰的和春桃退下相贴，春桃的唇从容宗瑾的面颊一划而过。 柔软的碰触从他的面颊划过，反应过来，容宗瑾也是一怔。 春桃低垂着脑袋，正是羞涩，眼角余光看到容宗瑾往后退了半步，脸色登时又有些泛白。 “奴婢的话已经带到，容大人走好！” 面前的人儿声音发颤，虽是低垂着头，可微微泛白的面容还是从容宗瑾的面前闪过。 容宗瑾明悟，嘴角轻弯。 容宗瑾扬声。 随后春桃 随着最后那道尾音，春桃消失在夜色之中。 容宗瑾唇角笑意微敛，摇了摇头。 ……………………………… 太医躬身，“回皇上，皇后娘娘无碍！唯不过辛劳便好！” 香兰奉上香茶糕点。。 “璟，太紧了！” “是吗？朕不觉得！” 容纤月默默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她说什么，耳边低低的笑声而来， 容纤月嘴角一抖。 别过眼帘，容纤月作势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臣妾累了！明儿还有封妃大典！” 旁边这人的声音有些沉。 她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可百官不知道，所以，这宫里刚发生了此等事情，又怎么能大操大办！ “璟，可难过？” “虽她不堪为母，可毕竟……”容纤月斟酌着词，“也是无辜……” 夜凌璟沉了眉，又似乎是担心她，说道，“她不还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