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途中,叶白不敢多问什么,从严家回来,哪次她有过好心情?车子开得慢而缓,给够她时间整理心绪。严悦手肘搭在车窗,热闹的市区有着久违的熟悉,南青市这几年好像没什么变化,时间太久,她有些想不起来它最初的模样了。转过弯,一道纤瘦的身影戴着口罩埋头行走,在一众衣着艳丽的人群里,她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帽子松垮地戴着,牛仔裤稍显宽大,很是突兀。严悦视线不由得落在她身上,心底有个模糊的声音忽上忽下,一时让她觉得奇怪。风一吹,女孩帽子被吹下,头发也变得凌乱,她皱眉晃了晃头,甩下额前一片落叶,戴好帽子继续往前走。严悦回过头,想着刚才一幕,女孩的眼睛让她觉得很熟悉,她一定是在哪见过……可是,在哪呢?“怎么了?”叶白瞥眼她,问。“没什么,转温了。”她随口一说。“是啊,明显暖了不少。不过南青市的天也说不准,之前有一年三月份都还下过雪,不是还办了一个什么冰雕展,里头还有冻死的各种鱼。”叶白好笑道。严悦一愣,扭头望了他一眼,良久,慢慢道:“冻死的各种鱼?”“是啊,”看她感兴趣,叶白也来了兴致,“一开始还以为是故意为之博人眼球,后面才知道,原来是温度太低,冰层太厚,砌成冰砖时,就有了这种奇特现象。”严悦轻轻一笑,目视前方。时至下午,阳光最烈,可没及晒暖,刮来的带着寒意的风又将人吹得瑟缩起来。女孩穿着单薄的衣裳,等在红绿灯路口,她没时间理会身体的寒暖,脑中一笔笔全是生计,不断计算着支出。天不知道还要冷多久,她装着厚实衣服的袋子,在火车上不翼而飞,醒来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乘务员帮着问了近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没能找回。那时她只庆幸还好把钱提前缝在了里边衣服上。她需要一件厚棉衣,贵一点一百多的也行,不然生病花的钱也许更多。这么想着时,亮起了绿灯,抬头的一瞬她愣住了。人群来来往往,她却定在原地。三四辆车外,黑色车子车窗放下,女人低着头,手机发着消息。清衣村的一幕幕又瞬间浮上心头,那么多人,她最记住她。离开清衣村以来,短短几天,她经历了很多让她不安与害怕的事,却在看见女人熟悉的脸的那一刻,莫名心安下来。好像她还在清衣村,好像一切都还同往日。她稍一抬腿,又止住了。清衣村里,她能感受到女人对她的善意,但她也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因为她秦青晏有多好多特殊,而是女人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所以秦青晏明白,只要自己摘下口罩,再状若无事地走过斑马线,严悦就一定能认出她,而且女人此时正瞧着前方。可她还是不敢,她不怕女人叫住她,但是很怕没有。绿灯亮起,车辆缓缓发动,而后远去。严悦一路留意着两旁道路,却没再看见那个身影,直到回到拐角处,也还是没有。会不会是看错了?“叶白猜测,“毕竟全国这么大,那个丫头来南青市的概率还是很小的。”严悦没说话,回想起前面望见的那双眼睛,没错的,和秦青晏一模一样,那样的眼神,十有八九就是她。他们在附近的几条街上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能找到。夜色中的南青市更显繁华,灯红酒绿,载歌载舞,呼朋唤友相邀游玩,正是年轻人的天堂。秦青晏穿着厚重的可爱小龙人玩偶服,一张张地发着传单。汗,从她额上冒出,有几滴钻进眼睛里,刺辣辣地疼。右手拿着张传单,一直举着,看到有学生或者带着孩子的家长时,她跟着递了过去。有的人无视,仿佛没看见她般,自顾自的说说笑笑着从她面前走过。也有学生要合照,开始她只会僵站着,顶多抬个手,后面也学会了一系列搞怪动作以吸引人。有时也会有家长接过,一看上面的内容,立马故意大声道:“艺术培训班?好学校还用得着宣传?净知道祸害我们孩子,发个传单也不看良心!”说着揉成团,甩在玩偶服身上。不过还好,她只遇到过一两次这种情况,大多数,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学生们,通常都会接下的。十点左右,坚持了三个多小时总算可以休息了。换回自己轻便的衣裳,身上还黏着汗,夜晚风凉,只稍一吹拂就感到些许冷意。秦青晏打了个颤,紧了紧单薄的衣裳。急急忙忙赶去了地铁站,挨挨挤挤的全是人,她低着头穿梭其中,如其他人一样,等在黄线内。车来了,人群一窝蜂涌进去,她感到自己不是走进去的,而是不得已的被推挤进去。而车内比车外更显拥挤,人们身上散出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不断升温的空气,让她呼吸变得艰难。不像别人那样有朋友可以闲聊,或是埋头玩着手机,这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她只能生生地熬过去。总算出了地铁,街上人已经很少了。这里离酒店不算太远,几百米的距离,走在这段不长不短的路上,她又一次想起了白天那群广告牌下的女孩们的笑,真快乐的样子。仰起头,天黑得见不到底,像是罩在头顶的深渊。清衣村的晚上,总闪着星子,秦青晏想。白天八小时,晚上三小时,这才几天就已经这么难熬了,未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复一日。而这,却还是她目前最好的情况。第5章 剧组新生活回到酒店,简单洗漱后,原本困倦的睡意反倒消散了。她走去关上窗帘,又坐回床上,盯着老旧褪色的窗帘发呆。这扇所谓的窗户也只是个装饰而已,拉开,外面是一堵厚实的墙壁,墙壁坑坑洼洼,露出水泥里面铺的大小不一的石子。酒店房间不大,十来平。秦青晏也知道这里的环境并不算好,没有空调,也不通风,潮湿的闷霉味很重。但在南青市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块小小的地方,却给了她难得的安心感。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昏昏沉沉躺下睡着了,摸过手机一看,凌晨两点多。撑起疲倦的身子,走到门边将自己买的锁挂上,做梦一般完成以上动作,再回到床上,熟睡过去。次日一早,闹钟惊醒了她,冷水拍脸让精神彻底清醒。洗漱完,准备好一切便冲出了门,同时一边戴上口罩和卫衣帽子。她不会忘记,第一次来到这时,电梯里,一名陌生男人反复扫量的目光。不管是否是她猜测的那种意思,她都必须小心防备。她也观察过,早上七点半左右这个点乘坐电梯出行的人最多,也就最安全,所以她务必要赶上。乘坐地铁去市中心,接着,继续她兼职的一天。就这样,日子重复着,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天慢慢地转暖又变凉,大雪过后又一年,而时间则继续无休无止地向前迈进着……七月南青市的天,澄澈透亮,阳光明媚而又灿烂,一切都充满了新鲜与希望。三四个浓妆艳抹的女演员一边洗着手,一边闲谈着。“不就占了个脸嘛,那性子有人喜欢吗?没点背景还装什么清高。”女的说。“说不定人家是看不上那些小老板,准备钓条大鱼呢。”又有一人调笑道。“大鱼?又老又大的吧。”几人笑作一团。秦青晏到门口时,正听见她们讲话,静静听她们讲完,发现还是惯常的那一套说辞。她以前脾气挺好的,现在不行了,这个圈子里,脾气好意味着谁都能踩在你头上。“咚咚。”女人们一惊,连忙扭头望去,脸色瞬间由红到白。秦青晏收回敲门的手,淡道:“门没锁,说话记得多注意,大鱼一般不会喜欢口无遮拦的人。”“秦青晏,你污蔑谁呢?什么口无遮拦,自己作风不良还教训起了别人,可真是有脸呢。”紫衣女冷哼道。“是吗?”秦青晏上前一步。女人们慌忙后退,都在这个圈子里混,她们当然知道秦青晏是有些手脚的。三四个月前,一个男演员当众诋毁她,辱骂的词汇不堪入耳,无奈他有个在欢丰世纪做副总的舅舅,导演也无可奈何。都以为她会忍住这口气时,谁料她直接上前,笑着甩了那人一耳光,响亮之大整个剧组都愣住了。男演员的助理见此,骂骂咧咧地上前,秦青晏也是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当然,那部戏也就此与她无缘。不过自那以后,人人都知道了她会些拳脚功夫,又不顾情面,招惹她的人起码少了一半。所以见她逼近,哪怕一步,她们也心里没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