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了宴席,秦淮作为主人家,知道练武的这些弟兄都是大肚汉,也懒得扯那些客套话,拍开泥封就端着坛子倒起了酒。这趟宴席算是秦淮的接风宴,不过只有他们这些小辈,至于几大门派的长辈们则碍于身份,不便来此风尘之地,另去了津门最好的酒家万春楼,似乎要商议些别的事情。
随着楼上武人筷箸不停,楼下的锣鼓声也响了起来,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
津门,粘竿处,查逆使驻地。
这座新起没两年的衙门就坐落在督署前街,临近海河,麾下武夫和新军几近千人,洋枪洋炮配得齐全,势力之强只有北洋能压其一头。
夜色已深,风雪渐浓,室内灯火通明。
“啪!”
一声鞭响起的突兀。
荧然灯色下,一黑脸大汉坐在太师椅上,抓着羊腿,旁边放着碗奶茶,面无波澜地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惨叫。
“啊!”
这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叫是从一个女子喉咙里吼出来的,其身体早已被鞭挞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尽管衣衫破烂,却已瞧不见半点旖旎春光,手脚被四条绳索死死捆缚在半空,绷的极紧。
不止这一个,偌大的暗室内,这般血肉模糊,半死不活的人足足悬吊了九个,三男六女,其中两个尚且还能瞧出几分人形,剩下的则是几乎被鞭笞成了烂肉,死去多时。
“他们九个扛了半旬,只交代出【戏】和【伶】两个字,你是最后一个,再不说,就留着下地府去跟阎王爷说吧。”
黑脸大汉啃净手里的羊腿,扭头看着这个之前抓到的白莲教教众,语气不咸不淡的问道:“黄莲圣母去哪儿了?。”
不断颤栗的女人闻言双眼一闭,嘴角一抿,一缕血线蜿蜒淌下。
“真是不禁打,丢下去喂狗吧。”
黑脸大汉看着这一幕,端起手边的奶茶一口气喝干,龙行虎步的走出囚室,来到堂前。
窗外雪犹未停,北风凛冽。
几个查逆使正恭恭敬敬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沓名册。
“津门的茶园戏院都查了?”
黑脸大汉接过名册,扫了几眼,开口问道。
“库伦统领,多数都查了,只剩几家背后隐隐有势力罩着的楼,我们还没去搜。”
为首一人忙回道,又递来一份用朱笔写就的名册。
“金楼,下天仙,丹桂园,北洋”
黑脸大汉摇摇头,像是听到了个笑话,眸中凶光一闪:“这都是些什么跳梁小丑,敢与朝廷作对,他们想被满门抄斩不成?”
话音刚落,大堂的屏风后,忽见一彪形大汉腾身走出。
如此三九隆冬,此人竟只穿了件熊皮围脖,脖缠墨龙,面容冷硬,两条手臂粗壮如象,肌肉虬结,一双手更是筋骨毕露,布满了生铁一般的老茧,灯下还能瞧见那高高隆起的太阳穴,以及宛如铜铁浇铸的皮肉。
“库伦,这次追查白莲叛逆,惹了旁的不要紧,可要是把那杆神枪惊出来,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我当初还要惨。”
“巴图鲁,我可不像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你我有老祖传法,只要那杆枪不出手,津门没什么挡得住我二人合击。”
黑脸大汉指了指这几个名字,继续说道:“堂堂一介大宗师,我可不信他会为了一区区楼就舍下面皮,悍然对朝廷要员出手。”
“大宗师非常人,拿你的心思去揣度他们,真是找死。”
巴图鲁看着面前不置可否的库伦,摇了摇头:“今晚查逆你自己去吧,我要去埋钉伏线,没空陪你出巡。”
“哼,随你。”
黑脸大汉也不墨迹,一声令下,近百位在府衙听用的清兵新军和大内高手便随他浩浩荡荡杀向可能藏匿【黄莲圣母】林黑儿的几处梨园戏楼。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淮刚在席间找了个由头,开始跟【铁脚佛】尚云祥讨论气息与灵炁的不同,就听楼下的戏乐骤然中断,一道甚是嚣张的大粗嗓门轰然响彻整座金楼。
“管事的出来,查逆衙门办案,追查乱臣贼子,所有人都不得轻举妄动,立刻滚下楼来!”
金楼大堂,两列精锐清军一字儿排开,甲光新,挎刀端枪,对准了三层楼的各个角落。
领头的,是粘竿处拜唐,查逆使统领,呼毕勒罕(库伦),他看上去三四十岁,黑炭脸膛,鼠目虬髯,穿一身深蓝武服,喜怒形于色。
“这位上官,今日楼内有贵客,不方便,您体谅体谅?”
海狼见库伦来势汹汹,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忙凑上前去,顺势递了一包鼓鼓囊囊的金条过去。
库伦面色如常,伸手掂了掂钱袋,咧嘴一笑,却怎么看怎么瘆人。
“贿赂拜唐,罪加一等,带走!”
“慢!”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便横贯虚空,直射库伦想要抓向海浪的大手。
嘭!
闷响一声,木片爆散,扎进库伦体表厚皮,顿起无数短刺。
“你!”
库伦抬眼一瞧,刚欲发作,就对上了秦淮那凶威毕露的双眸。
“方才我不过是想请这位账房回衙门一叙,阁下不闻不问,悍然出手伤人,未免有些太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库伦看着三楼这个能将单薄木片甩出子弹威力的男人,难免忌惮,哪怕是威胁的话语也不由软了两分。
“在我的地盘,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想罗织罪名把我的人带走,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秦淮见状冷哼一声,眸中开明兽的虚影引颈长啸,霜白色自虚空蔓延,直冲向如临大敌的库伦。
【威灵】!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