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晚绛紧皱双眉:“陛下,毒害明帝的那种蛇毒,臣妾会日夜服用,直至洗清一身罪孽。”
那碗蛇毒本该是她万念俱灰时于霍家饮下的。
可她强撑了过来。
听她所言,凌央额角青筋暴起:“霍晚绛,你敢!”
凌央忽依恋地跪趴在榻边,头枕在她柔软的身前:“阿绛,一切都结束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寻找舅舅的下落。”
“这次秋猎,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我带你跑马,我们一起看念儿同旁人比试射箭,我们再陪着陟君在草丛里打滚。夜里我们一起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带着孩子们数天上的星星,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每次我叫你来,其实有无数的话想对你说。”
“阿绛,人生三十载,你我真正相爱相惜才短短三载,太短了……我知道你病得很重,温峤离开前都告诉我了,你不可以继续消沉下去,你本该是大晋最鲜活的女郎,我不要你一日日地病下去。”
“你要乖乖喝药,我陪着你,直到你的白发治好,直到念儿长大成人——不,不用他长大,等他十六岁,我便退位。天南地北,除却江南和蜀地我们似乎都去过了,我们先去江南,最后去蜀地,去青城山下定居,我们在那里建一栋和露园一模一样的宅子。”
这次的许诺,不再是允她自由,而是允她触手可得的安定余生。
凌央等了许久。
等待的却是她说一句不要。
霍晚绛强撑着,坐直了身,抬手捧上他的脸:“不要,玉郎,既然要去青城山,就不必再修露园了,我们重新修一座完全不一样的房子。”
“我们的一生,从此刻,才刚刚开始。”
……
昌宁五年。
霍舟已经十六岁了,正是从前霍云第一次为大晋出战的年岁。
他也如这第二个父亲一般,在十六岁这年选择远走边关。
霍晚绛和凌央亲自送别他,直至少年人骑马的身影渐行渐远,她和凌央才同行回宫。
五年,整整五年都没有寻到卫骁的下落。
可薛逸战死的消息却从漠南传了回来。
这几年匈奴人的攻势与进攻手段一改从前,过境之处无一幸免,西域诸国也重为匈奴人所掌控,实在不像是郑桉和呼延巴莫的行事风格。大晋将士死守边防,虽丢了凌央打下的阴山,至少苦苦保住了边境线。
霍舟此去便是为立誓晋人报仇。
薛逸的尸身被姬无伤运回长安后,凌央亲自示意将薛逸葬进了他的杜陵。
一封皱皱巴巴的信纸和一本陈旧的诗集被送进了椒房殿。
霍晚绛得知薛逸死讯本就痛不堪言,甚至昏厥了过去,再睁眼醒来,见桌案上多出一本熟悉的诗集,更是泣不成声。
原来当年是他买走了诗集。
薛逸狗爬式字迹的信上还说,其实当年他挨打,不是在明帝的婚事上闹事,而是偷拿了老长搏侯好大一笔私房钱去买诗集。
后来为她饯行时,他实在拿不出钱了,只能给她拿一盒天地玄黄。
他说,若有来世,他一定又争又抢,哪怕她是太子妃。
凌央悄无声息入殿。
见霍晚绛在哭,他实在不忍将另一消息告诉她,便找了个拙劣的借口离开。
霍晚绛却察觉端倪,死死拦住他刨根问底。
凌央哽塞许久,才缓缓道:“阿绛,你知道长搏侯是死于谁手么?”
霍晚绛摇头:“是郑桉,还是那个呼延巴莫?”
凌央苦笑:“是小舅舅。”喜欢哑后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