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晚绛的心思再次被卫骁直言道破。
她释然笑了几声,不禁垂首落泪:“水中所见,不过剑影罢了……谢谢你……”
卫骁凝眉:“怎说着说着又哭了?你腹中还有一人,少哭些。”
虽是责备的话,可他却没有半分责备的语气。
屋外天色已渐亮了。
霍晚绛谨遵卫骁的教诲,立即抬手抹泪,她仰面望着他,哽了许久:“向礼,照顾我是不是一桩很麻烦的事。”
“你待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功名利禄、名垂青史,这些你都自己挣来了,我实在是……”
她都二十五岁了,他却能五年如一日不厌其烦地在她梦醒后陪伴她、指引她。
这五年,他不单用有限的时间教会了她骑马,便是连蹴鞠、投壶、六博、射覆等勋贵男子才能体验到的游戏,他都带着她轮番体验过一遍。
他教会她,他不在时,云中城若遇大敌来犯,该如何调兵遣将、镇定民心。他告诉她,女子生来本就不弱,男人会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不会就学。
卫骁起身离榻,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笑道:“怎么会?在我眼中,你和小岚小然都是一样的。”
“我可从未指望过她们能给我什么回报,我只希望她们开心。”
霍晚绛的双耳一下子红透了。
卫骁难得说话委婉一次,他的弦外之音,不就是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作女儿看待。
她想起刚去云中那年。
大雪纷飞的冬天,她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卫骁的腿不放,哭着叫他阿父,让他不要离开她和母亲。
然后吐了他一身。
这件事还是次日小樱偷偷告诉她的,可卫骁见到她时只字不提,当作什么都未发生般笑着和她打招呼。
……
洛城,九月下旬。
卫骁在别院中教授卫岚和霍晚绛练习射箭。
霍晚绛这一胎已过头三个月,胎儿稳了下来,她便可以尝试做些不激烈的活动。
原本跟着卫骁学射箭的只有卫岚一个,今晨卫骁早起时,听她说她也想学射箭,卫骁还打趣她:“从前在云中有这么多机会不学,现在才想着学?”
霍晚绛笑盈盈抓起并不轻巧的弓箭:“以前事务繁多,怕练箭练多了肩酸手疼,会误了正事。如今我无事可做,可不就要麻烦你了。”
卫骁并未制止,而是亲手又为她扎了个箭靶。
三人这一练便是练到正午。
就地歇息间隙,卫岚张开被勒红得惨兮兮的十指让霍晚绛帮忙吹气,卫骁一贴身下属却面色凝重地入院。
下属在他耳畔一通耳语,卫骁的神色也紧跟着严肃起来,他走到母女二人身前:“阿绛,我们是时候该回长安了。”
看他这神色,莫非是长安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霍晚绛心跳得厉害,甚至想到了最不希望的那个结果——不是凌央,便是念儿出事了。
见她万分紧张,卫骁才放松眉头:“别怕,长安无碍,是漠北生变。呼延巴莫弑父篡位,自拥为新一任单于,欲与右贤王共同攻晋。”
她的神情必是担心凌央。
可凌央在洛阳也待了许久,三日前,他不告而别,率先一步回了长安。
他在长安应该也得知了此事,眼下恐正在没日没夜地与群臣议事。卫骁身为大司马,岂有继续留在洛阳的道理。喜欢哑后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