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颂:“不错,你是个聪明人。所谓鲛人泪,不过是海蚌捕食了每隔几年途径南海的一种虾,名为胭脂虾。胭脂虾色泽如其名,更是天然的染料,海蚌食之,生出的珍珠自然也染上了同样的色泽。只不过要生出一颗夜明珠,就不单是时间的问题,更要看运气,也许我们的人找几百年都找不出第二颗。”
凌央想到霍晚绛溺水后的惨状,又想到未来会有更多可怜人也会步她后尘,他的拳头便捏紧了三分:
“既然不是杜撰出来的传说,郎君大可上书朝廷如实禀报,陛下自会撤回此令。我知梧州云家家大业大,不缺这些钱,可你看看这些采珠人,云郎君,你当真能忍心?”
他敢直言,正是因为他看人很准,觉得云颂绝不像别的商贾公子。
云颂摇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霍夫人不爱听这些实话。她要的,便是那美鲛人亲自哭成的,你明白么?”
“就算没了云家,朝廷也会让别人接手操办此事;就算云家不安排我来青莲镇,也会安排家族其他人过来。你见识过真正的采珠场吗?我祖父便是靠珠场发家,幼时我曾去见识过,那里的采珠人……”
他垂下了眼:“采珠人挨打挨饿是家常便饭,甚至比匈奴俘虏还要低贱。若青莲镇无我,境况只会更糟。”
“此次机遇于云家而言便是翻身的机会,晋武一朝严厉制定了晋人的三六九等,士农工商,我们商人永远不可能为世人所接纳。云家需要这机会,我更需要,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青莲镇,刘郎君,你死了这条心吧。”
凌央还是不肯放弃,他低声道:“机遇?你若是缺乏机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条路。”
云颂轻声笑了笑:“刘郎君莫不是要飞鸽传信,令楚王召我去楚地做官?”
凌央震惊不已,原来,云颂都已经知道,亦或是猜到了?
云颂摆手:“谢过郎君赏识,只是你应当明白,人生在世,有诸多不得已,更有人背负了诸多重担。是故明明是违心之事、自己最厌憎之事,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尽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和手段,圆得好看些。”
“而我云颂,一不受嗟来之食,二无功不受禄。想要往上爬,我只凭自己,也凭这一点点良心。”
凌央拱手:“少主这样的人埋没在岭南,确实是天下人之失,今日一言,在下受教了。”
……
凌央从珠场回家,院门一开,第一个迎接他的不再是旺财,也不是霍晚绛,而是卫骁。
见到卫骁,凌央方才的复杂心绪皆一扫而空:“小舅舅,您回家了?”
卫骁点头:“嗯,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了。进山,我们打点野味好好给你和霍女郎补补身体。”
说罢,便把一副弓箭递到他手中,一看便是卫骁新买回的。
凌央伸着脖子看向院内:“总听你这般叫阿绛,很是别扭;可听你叫她弟妹吧,更是别扭。”
卫骁挑眉:“那如何?”
凌央想了想,道:“不如你也和我一般叫她阿绛吧,阮娘说过,在长安时不单我一个人这样叫她,大家都叫习惯了。”
卫骁不露声色:“随意。”
舅侄二人同霍晚绛打了声招呼,便立即进山。
凌央一路上都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卫骁看破没有戳破。
直到进了山中,确信周遭再无一人,凌央忽然跪在卫骁面前:
“上回舅舅问我的事,我想的很清楚。舅舅的复仇大业,央愿尽绵薄之力。”
意料之中。
卫骁:“这一回,恐怕是为了她吧?”喜欢哑后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