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答里简明扼要,东方稚愈听愈喜,连说三声好。她开怀地笑了,皇帝哥哥的这一道圣旨实在是世间最好的武器!这场仗,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欸,那你知不知道这场战局里头,可有何人加入进来?”东方稚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小侍卫疑惑地看着她,思索了一会儿。“哦!禀殿下,据闻武安侯曾遣人送来粮饷兵刃,为支援我军后勤。”东方稚莞尔,“如此极好。”—东方稚在乐平郡的第二日,便去见了当地郡守。这乐平郡郡守年纪估计已有四十,身形瘦削皮肤黝黑,想必是经常外勤务工,一副劳累面相。东方稚向他询问乐平郡灾情之事,他倒是事无巨细皆能回答,赈灾的银两和物资更有账本对照,就是数字上比州府里给的账目有所出入。东方稚心中已有大概答案,但还是直言道:“郡守,本王拨冀州州府白银三万两为首调,白银两万两为二调,又白银三万两为三调,共计八万两白银作此次赈灾款项。冀州牧曾向本王呈递账目,乐平郡作为受灾之最,受赈银两万两……为何郡守你的账本里,加起来不足万两之数?”郡守伏地而拜,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启禀齐王殿下,下官从接到赈银之日到今天,便一共只有八千六百四十两白银,以及五十袋粗米。冀州牧未曾向下官言明赈银几何,只告诉下官,这是州府最大能力,不能再做支援。”东方稚看了看他,又望向他身边的郡丞与郡尉。三位大人的容貌有着类似的疲劳憔悴之感,但是衣衫洁净,官服还是簇新的。东方稚听完郡守的话之后很久都没有出声,他们仨倒也不急,之前依旧跪着,镇定自若的表情。若真如郡守所言,那么,冀州牧得私吞了多少赈银。东方稚不能单凭郡守一面之词决定对错,毕竟冀州牧职权极高,替换他不像替换一个小小府官,一个州牧的影响力可是很重的。冀州牧既然敢呈递账本,他也不至于没有自己的防范才是……乐平郡如斯重要,不派人盯着?“话说回来,几位大人身上的官服倒是新净,是开年时新制的吗?”东方稚冷不丁地抛出来这么一个问题。郡守怔了怔,笑道:“殿下说笑了。官服乃重要之物,岂能随意重制。这是下官们赴任时得赐的官服。”“因下官与郡守平日着常服私服居多,官服只在少数场合穿戴,故新净。”郡丞接话茬说道。“是吗。”东方稚笑了笑,又突将话题转移,随口问道:“郡守既然说是冀州牧私下克扣赈银,此事重大,不知可有什么证据?”郡守抬眼望她,复又低下头去,轻道:“下官仅有账目。”“账目可作假,你让本王如何信你?”这倒是让东方稚出乎意料的回答。本以为郡守言之凿凿地道明冀州牧给的赈银与物资缺斤少两,手里肯定还有其他可以控诉冀州牧的把柄。郡守这回答……怎么反而有点儿丧了气的意思?只见他跪伏在地久久没有出声,好半晌,那瘦削的身影把头埋在两袖之间,闷声说道:“百姓之苦,下官身受却不敢言同。冀州牧拨出的赈银与粮食曾救了无数百姓,百姓无知,下官无知,心中待冀州牧,待朝廷,待殿下仍如恩人……”“大胆!郡守怎能将朝廷和殿下拿来同冀州牧比较!”鹿蜀出言呵斥。东方稚瞥了他一眼。郡守苦涩一笑,轻道:“下官有罪。下官只是想说,若当日得到的赈银真有两万两,那么乐平郡之困,不至于沦落至此。”朝堂之中,掌权者总会面对很多挑战。其中之一,便是从几句话中辨别臣子的心思,确定他所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到底该不该信。东方稚为王数年称不上阅人无数,但老王爷东方宪曾教过她,看人时要用心去看,不能光用眼睛和耳朵。心眼,是感受一个人真假与否的最关键之处。她沉默了似有半个时辰之久。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出声,唯有鹿蜀偶尔瞄东方稚一眼,然后快速地将眼珠子转回来,大气都不敢出。他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在思考重要的事情,按照最近惩治贪官污吏雷厉风行的态度,下一刻不是冀州牧遭殃就是这个郡守没命了。冀州牧欸,那个看起来还挺正气凛然的家伙,素日里一直没犯过错,朝贡时也很有威望的样子呀。那个人,竟然也会私吞赈银,将百姓性命视若草芥?鹿蜀在心底啧啧称奇,当官的真是难看透。可如果不是冀州牧玩把戏,就是眼前郡守喽?鹿蜀怪同情地打量着郡守三人,瞧这几个脸上黑得,身上瘦得……怎么看也像是为了赈灾事情东奔西走,操劳过度……若是说他们刻意撒谎陷害冀州牧,也不合理。真难。怪不得把主子给干沉默了。鹿蜀腹诽。“鹿蜀。”“属下在。”鹿蜀反应极快,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朝着东方稚跪下,即便脑子里还有些混沌不清醒。“你即日赶往冀州州府,传本王口谕,将冀州牧带来乐平郡。”东方稚冷着脸,完全没了方才与郡守说笑的随和表情。她的眼神犹如尖刀利刃,看向一个人时,就像是被刀子刮了一下那么疼,“不要透露任何赈灾之事,他若是提前感觉到此行目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