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太子留意到站在人群之后的一个孩子。只见他看似与自己皇儿一般大,正满脸茫然地盯着他们,身着亲王服,眉清目秀。“这是循儿吧?”太子出言问道。“对。”东方稚回过身来,朝东方循递去一个眼神。小娃儿见姐姐暗示自己,忙伸出小手掂着衣服下摆往前走了两步,挥袖拱手,朝着太子鞠躬一拜,稚声道:“臣见过太子殿下。”“好孩子,不必拘束。”太子托着他的手免他礼数,随后半蹲了下来。“上次见循弟,循弟还是个小婴孩,要躲在襁褓里呢,今天都那么大了。”众人皆笑。“循儿长大了,就不用母妃事事为循儿担心,也不用哥哥姐姐每日操心循儿的事情了。”小娃儿聪明伶俐,对于太子的问题对答如流,且从不需要与东方稚东方承二人对眼色,很有主见。太子被他逗得开怀,几番问题之后,太子复又看向东方循,柔声道:“循弟是随哥哥姐姐来看望父皇的,对吗?”东方循眨巴了一下眼睛,只是点头。提及皇帝,方才活跃的气氛像是瞬间消散,众人都变得沉默起来。往日只听闻皇上病了,身体不适不能处理国事,但从来不知道皇上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今日太子先行过来和他们说笑也是想缓和下心情,毕竟他那病痛缠身的父皇最希望看到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若是愁眉苦脸,实在扫兴。“御医应该给父皇诊断完,喂过药了。咱们现在过去吧。”太子仍旧带着笑容,还摸了摸东方循的小脑袋,说:“循弟,拉着为兄的手,带你去见父皇。”“嗯!”有时候很难去想象一个人病情严重是到什么程度。以前觉得,像老王爷东方宪也曾病了一段时日,每日服用药汤或是人参,所谓病重,那就是精神不振行走不便,看起来就很病恹恹的模样;又或是常听人说起的病症事例,每日大夫踏烂了门槛,家中药材渣子多如山,那也是病重。“参见殿下。”但今日见天子,其情景也让人触动。天子所歇息的宫殿,是皇城里最大的一间,范围甚广,可容纳百物一般。可今日前来,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初入宫门便已闻到的淡淡药草味道,初时还以为有人在熬制药汤,后来发现无人熬药,才明白到这是往日用药积年累月留下来的气息,早已萦绕宫殿之内,难以消除。宫殿之内也并无过多的人在跟前伺候,唯有一个御医查阅医术,两个药童收拾草药,几个宫人守在外室,内侍总管则守在天子床榻前,低眉闭目养神。那天子,便躺在龙床之上,面容祥和,仿佛只是睡着了;他呼吸平稳,脸色并没有很苍白,就连胡须都梳得非常齐整。只是瘦削很多。东方承见状,不禁湿了眼眶。“臣等参见皇上……”他们行君臣之礼,但皇帝没有苏醒。太子苦涩一笑,说道:“先起来吧,父皇精神不好总会睡过去,病了是这样的。在这儿坐会儿吧,估计过阵子就会醒。”这般语气,看得出太子已经非常熟悉皇帝的病。兄妹几人都觉得如鲠在喉,听到太子这么说,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皇帝床榻前伺候。唯有小魏王东方循雷打不动,他呆呆地看着睡在龙床上的老人家,一直盯着他紧闭的双眼,好像把他看穿了就会刺激到他醒来似的。“循弟?”东方稚察觉异样,回过头来叫他。东方循朝姐姐看去,撇了撇嘴,突然就变了个神情,一时间委屈了起来。“嗯?”东方稚对他这个表情变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小崽子,小时候突然闹别扭大哭就是会这样的。“怎么了,循弟。”不问倒好,一问反而还言重了些。小魏王蓦地便开始呼吸急促,情急之下,更是抽泣起来,那小身板一抖一抖的。他站在人群外紧紧盯着床榻,双眼通红;众人不理解这是何意,就在有些担心他为何这般的时候,他却仰起头来看向众人,说道:“父皇乃是天子,是最厉害的,哥哥姐姐不许这样说他!”第192章 临行别太子一时愣住, 对他这话不大理解。“呃,皇兄莫见怪。”东方承忙上前解释,“只因臣弟和稚儿从小教导循弟说父皇是天,希望他对天子对大永有一颗敬畏忠诚之心。更历数父皇英雄事迹, 在循弟心里, 父皇就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 今日见父皇染病, 他关怀情切, 故有此一说。”“原来如此…”这边东方承忙着解释,那边东方稚便去把小魏王拉到身边, 蹙眉以示不悦。可小娃儿有些倔,他虽不敢和东方稚顶撞,但也颇有脾气也扭头看向一边,嘴巴撅起,都可以挂茶壶了。苏许见他二人互不相让,哭笑不得。“好啦, 不要置气……”“循儿才没有说错呢。”东方循转过身,哼了一声。“我有说你错的地方是这个吗?”东方稚有样学样,也跟着哼了一声。真是幼稚。苏许忍住了打人的冲动。“循弟一心希望父皇可以康健好转, 是仁孝之心。”太子见这二人闹小孩子脾气, 心里是又好笑又羡慕。笑的是他们同为亲王,行为举止却像个孩子一样——东方循确是孩子,但稚儿未免太贪玩了些;而羡慕嘛,则是觉得他们之所以能够有这般心态怄气, 源于他们心底纯粹没有杂念, 未被世俗功名权势污染,更未有千斤重的担子需要扛。太子与东方承对视一眼, 本想让东方承出来解决‘家族矛盾’,但那人像是瞬间会意,第一时间就往房顶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