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染穹苍,死寂无光。
整个儿天际好似一口倒扣的黑锅般阴沉沉的压住了千里方圆。
放眼望去,满天上下尽是一只只或是大如鲸鲨或是小如蚊虫般的幽魂,似要活活吞噬万物苍生,可却没有一只胆敢靠近两人身旁。
桃贺儿头顶悬着一束光,手提着红灯笼,熟门熟路的从一条仅有两丈宽窄的山谷间快步踏入。
林季左右看了看,那山谷两侧同样也立着两尊巨像。
一个牛头人身,另一个是狗头人身。
稍有不同的是,这两尊雕像早已损破,全身上下裂痕班驳,仿若随时都将坍塌炸破。
山谷之中同样夜色迷离,可与外间相比,倒是正常了许多。
不但没有什么恶魂幽灵,甚而还有点点星光斜落而下。
可奇怪的是,那一缕缕自天而降的光亮并非普照万千,而是汇成一束直向远处山头聚去。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结满星辰的惊天巨树。
“天官,你看,那就是了!”桃贺儿手指山头,欢喜叫道:“孟爷爷就在那庙里。”
林季点了点头,随手一抹,散去了一道无形屏障。
再一看时,两人已然身在半空。
组成脚下那条崎岖小路的哪是什么碎石子?而是一颗颗残碎的念珠、断折的法剑、甚而还有许多支离破碎的森森白骨。
对面那小山,就那么孤零零的悬在夜空中,与之相距不过百余丈,可却好似远隔千万年!
怪不得江大鱼几人在此生息数十年,竟不知晓附近还有什么残落石庙。
原来,是被这道屏障隔成了两方世界!
林季一眼望穿,可桃贺儿却看不出,兴匆匆的加快了脚本,刚一踏近山前就忍不住大叫道:“孟爷爷,孟爷爷!天官来了!”
林季跟在他身后仰头一看,那山并不大,下方平滑无比。就像是被谁从哪个峰头上硬生生斩下来的的一样,山头正中高高的矗立着一座约有百丈高下的青石大殿。
虽说那大殿早已坍塌尽半、破落不堪,可却不难看出往日恢弘——那每一根廊柱都足有三丈粗细,精工巧雕之下浮云朵朵间那只只异兽栩栩如生,仿若随时都将跃然而生。
金檐玉瓦,极尽奢华,秦宫宝殿与之相比宛若云泥!
更加令人吃惊的是,那碎落满地的砖石似乎也非凡物,竟能吸附星月之光,丝丝缕缕汇落于此,照得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内里之中,灵气充盈直若仙府!
这哪里是什么荒废的古庙?
分明是一座天外神殿!
“孟爷爷!”
桃贺儿三两步跑进门里,林季也跟着一步跨入。
果不其然,那“庙”里并没有什么神祇供像,只在一片碎石狼藉中孤零零的坐着一个须发灰白的老头子。
那老头儿身形高大,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灰布长袍,即便坐着,也不比常人矮几分。
一张灰朴朴的细长老脸上毫无半点血色,好似早已死去许多年。
枯枝般的大手握着把锈迹斑斑的刻刀,正一下下的在一块半尺见方的木块上雕着什么。
听见桃贺儿呼叫,那老者不抬头、更不停手,随口吩咐道:“贺儿,取我笔墨来。”
“是。”桃贺儿很是乖巧的应了一声,熟门熟路的直往后门走去。
“你先且坐。”老者扬了扬下巴向林季打着招呼道:“待老夫制完这一尊,这是……最后一个了。”
林季不动声色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方才刚一进门时就已注意到,这老头儿的两只眼窝漆黑一片空如枯井一般,像是被谁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