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舟想到昨日河上那艘船，还有立于船尾、高度疑似李倾的人，心中微沉。眼下发生在天寿村外的这一幕，绝非孤例。
在长岸滩其他地方，甚至是长岸滩以外的地方，有可能都已流行起了疫病，而慧觉、李倾他们也在借此机会，四处散布百厄难佛的信仰。
再这样拖下去……
傅青舟正想着，忽然耳朵一动。
在阵阵颂经声中，他捕捉到了从远方渐行渐近的马车轱辘声。
“这么早就来了？”
他眼睛一亮：“也是，上万难民，昨天那些生米看着多，其实根本不够吃！”
颂读声还在继续，而远处那运着生米的马车队，也已渐渐靠近，被越来越多的难民注意到。
但昨日见过一次，他们今日便已觉习惯，眼中喜意一闪而过后，便继续更加诚心地颂起了经。
只有傅青舟，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车队停在了难民营外围，几个高大的僧人快步走了过去，与那车队领队随意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始从车上往下搬米。
傅青舟敛起周身气息、藏于一处帐篷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袋袋生米。
几个僧人、加上车队里的力工，将那一袋袋生米往难民营地里搬，光从肉眼上判断，根本看不出那一袋袋米有何不同。
傅青舟眯了眯眼，弯腰拾起了地上一枚小石子，屈指一弹！
石子无风无声，速度却又快到难以辨别，刹那间便划过了一袋生米底端，将那袋子划破。
一时间，在搬运者的小声惊呼中，那生米洒了一地。
“确实都是生米……”
傅青舟皱眉，看着那几人一边骂骂咧咧地收拾着落地生米，暗道：“抽样调查没问题，也不能每一袋都查过去，风险太大……”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马车车队。
此时那些大袋生米已全部被搬下，车队领队悠闲地靠在一旁抽着烟袋，只有那些高大僧人与力工们在搬米。
整个过程中，他们的双手都非常干净、只是搬着米袋，没有瞧见夹带其他任何东西。
“不是跟着米送来的？”
傅青舟眉头越锁越紧。
但若不是跟着米送来的，还能是什么途径？
就在他苦思冥想时，身后忽然有脚步声靠近。
他猛地一惊，回过了头，正见到那位法陀和尚带着一脸微笑，向自己走来。
傅青舟瞳孔微缩——怎么回事？怎么他走这般近了，自己才发觉？
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故意装出一副慌张神色，冲法陀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喊了声大师。
“你是……昨晚帐中那位施主。”
法陀冲他微微一笑：“怎么不去颂经，来了此处？”
“我……饿。”傅青舟挤出一个苦笑：“看见米运来了，忍、忍不住想来看看。”
“放心。”
法陀保持着微笑：“只要喝上两日甘露米粥，你便再不会饥饿；五日之后，伱便可健步如飞、身强体壮；七日一满，你体内疫病全除，甚至会比过去更加健康强壮……”
“只要，你诚心信奉百厄难佛，佛祖便会给予你最好的一切。”
他的声音很有蛊惑性，温柔中带着磁性，与华无影那春风一般的温暖不同，法陀的声调语气更像是那抑扬顿挫的梵唱。
“是。”
傅青舟再次冲他合十一礼，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后，便畏畏缩缩地重新向难民们中走去。
走到一半，他回过头，法陀仍还站在原地，遥遥看着他。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