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男人俱生得虎背熊腰、面目狰狞,大摇大摆地走到顾双习三人面前。 小魏面色沉沉,似是对这种事驾轻就熟、经验丰富,只声明一句话:“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路过。” 可眼下明显不适合顾双习大发善心。 那几名男人的视线在她们身上梭巡一周,确认她们并无替那女人出头的意思,便毫不客气地一拖女人的手腕,转手去扯拉连在她腕间的锁链。 注视着男人们离开,原本浑身紧绷的小魏终于稍稍放松,转过头来用华夏语同顾双习低语道:“这是塞冈的常见现象……男人们穷,娶不起老婆,就几个人一起凑钱买个女人来,囚禁在家里当共妻。” 小魏叹气,朝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张了张:“……那个女人,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可惜她找错了人,我们帮不了她。” 他们丝毫不顾忌尚在公共场合,随意打骂、推搡,对她拳脚相加,几双大手在女人身上抚来摸去,几乎要把挂在她身上的几缕破布扯下来、令她裸身暴露在众目睽睽当中。 她想:这个女人被那些男人带回去以后,会被严加看管、苛刻对待吧? 可当她回去那间属于边察的套房、回到边察身边,他又会用他的那些手段折磨她、摧毁她。她从未自由,亦不得保全,顾双习是在边察的五指山下,祈求、乞讨一瞬安宁。 顾双习用力地眨了眨眼,忽然回头看向琳琅。 顾双习轻声道:“让我的保镖们把那些人拿下,救出那个女人。” 顾双习道:“可她刚刚向我们求助了。” 说到最后,小魏的语调越来越低。她看着顾双习,意识到有这位小姐在,皇帝会摆平一切。 安琳琅不似小魏那般“以大局为重”,她唯顾双习马首是瞻,立刻转头去吩咐那几名跟在她们身边的保镖。 男人们痛呼一声,不甘示弱,顿时同保镖扭打在了一起。 安琳琅搀扶起女人,带着她来到顾双习面前。女人左眼方才被男人打了一拳,此刻眼圈泛开一轮青紫,整个人显得更为憔悴、可怜。她面庞肿胀、体格瘦削,关节处的骨骼尖锐地突出着,仿佛随时都会割伤她的皮肤。 顾双习思索片刻后问道:“你来自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家。” “那她还能去哪里?”顾双习转头问小魏,“这里——有没有类似收容所之类的地方?收留流浪汉、教授技能、介绍工作的那种。” 顾双习沉默:她能做的好像只有把女人从那些男人手中救出来,然后呢?女人之后又该去哪里? 秩序存在,却只发挥有限的作用;法律建立,却不能落地至最底层。这个国家亟待调节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政府若想全部都抓,最终的结局只会是全部都抓不住。 其实她可以把女人带走,带回华夏国,像琳琅一样,让她在顾双习身边做一个女佣。 所以,她要把她带走吗? 她问:“你想和我走吗?从此跟在我身边。” 她声音很轻,语气却坚定:“我想。” 察觉到她的亲近之意,女人在略微的停顿过后,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她双目含泪、指尖颤抖,反手想要去握顾双习的手,却又因自己皮肤上沾满泥土与灰尘,而怯于触碰她。 此时此刻,从女人嘴里说出的,却不再是充满塞冈口音的鸢尾语。 顾双习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然一切都已来不及,女人已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并把那样 只此一瞬,顾双习眼前一团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药效很快发作,顾双习眼帘闭合,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塌下去,被女人揽入怀中。 安琳琅转头,瞧见离她最近的那名小摊老板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手中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安琳琅的眉心。 她们身上俱未佩戴杀伤性武器,表情惊悚地交换着眼神,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暂且按兵不动。 在保镖拔枪以前,男人们先用刀扎进了他们的脖颈,再一一缴了他们的械,将枪支子弹全收入囊中。确认保镖们全无气息后,男人们便起身向琳琅和小魏走来。 商贩与路人俱围拢过来,以安琳琅等人为中心,在外圈筑作一道人肉城墙,断绝她们逃跑的可能性。无数枚枪口对准安琳琅与小魏的周身要害,而顾双习被那衣衫褴褛的女人拥在臂弯当中,脑袋无知无觉地搁在她的肩侧。 小魏用华夏语低声咒骂了一句:“真是好大一场局,原来整条街道都是这帮人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