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故事,可以直接衔接到现在。 这样的日子,她已过了数月。 但是在深夜时分,在她睡熟以后,仍会为梦中所见而流下无意识的眼泪。以前是因为梦见了家,今夜是因为梦见了她与边察的初见,连带着初夜那晚经受的苦难,一切都叫她的眼泪难以遏制。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她又大梦初醒,眼前尚模糊一片,只看得清边察的大致轮廓。他正俯身朝向她,细细观察着她爬满泪痕的脸庞。 “……我梦到我们的第一次。您强奸了我。”她说。 顾双习卧在被褥与枕头间,一张脸藏在如云黑发中,显得苍白羸弱、纤瘦可怜。面上泪痕未尽,双眸绯红微肿,整个人笼在一重病态的破碎感中,边察见了,自觉怜爱疼惜,低头去亲吻她的眼皮。 “可是如果您以后不再需要我了呢?等到那一天,我是不是只可能被抛弃?” 尽管他们各自心知肚明,这段关系只是一场单向操控,顾双习作为边察的工具和垫脚石,持续发光发热,直到他不必再利用她来巩固人设。 一旦顾双习一语道破这重伪装、把真相摆到台面上来说,那事情的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是刚愎自用的独裁君王,眼睛里最揉不得沙子,忤逆者往往只有死路一条,何况是身为“工具”的她。工具不够乘手,当然必须换掉。 男人手掌垫进她颈后,扶着她坐起来,把枕头抽到她身后垫着;将散发拨开,袒露出一整张脸蛋,用湿帕轻轻擦过一遍,这才又扶着她躺下。 然后边察终于开口说话,嗓音低沉而又柔和,带着懒洋洋:“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抛弃你?” “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会一直把你留在这里,你会一直是府邸的女主人。”边察说着,手掌越过她的身体,捉住她搁在胸前的手。他攥着她的手,手臂将她环抱得更紧,直到她隔着后背,仿佛都能感应到他的心跳。 他说:“我们可以周游世界,体验你想体验的任何事,去看你想看的所有风景;我们可以结婚、生子,陪伴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听他们叫我们爸爸妈妈……一生中能感受到幸福的事儿就这些,而我觉得这五十年足够我们一一实践。双习,你在害怕什么?” 恐惧感攫取了她的心脏,顾双习不得不转过身来,瞪大一双惶恐的眼睛。 “你当然可以去死,但我确信姜疏音肯定可以把你救回来。”边察恍然未察她的怒气,仍饱含溺爱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而且你要是去死了,那其他人怎么办呢?你清楚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失去你只会叫我更肆无忌惮,我不介意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可是你呢?你会介意的吧,这天底下那么多条性命。” “你拿他们威胁我,算是下错了一步棋。”她说话时坚定了许多,仿佛如此便能提高话语的可信度。 顾双习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恐惧感愈发强烈,接近铺天盖地,几乎要把她压垮。 进来后也不敢多看,垂首垂手立在门口的地毯处,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指示。 冷冷地下了指令:“把你的手砍了。” 顾双习毫不怀疑,边察一定不会给安琳琅安排医生,更不可能让她安度余生。他是至高无上的权威,只需轻飘飘的一句话,弹指间掐灭数人的生命之火,而他甚至不会沾染上分毫尘埃。 但是……“不要!琳琅!不要听他的……”顾双习心急如焚,想要抬头看看安琳琅的动作,又被边察强行按回去。他重复道:“砍掉你的手。” 她闭上眼,为自己的软弱无力而流出泪水,再把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埋进边察怀中,语气放到最柔顺 她痛苦地挣扎着:“不要让琳琅伤害自己……” 边察终于出声,制止了安琳琅。 卧室里只剩下顾双习的啜泣声,边察犹嫌不够,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无法接受安琳琅断手,那换成文阑?姜疏音?都柏德?或者边锦?你想看的话,让我弟去死也没关系。” “那我呢?双习想看我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