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後来到小威的家，我敲了敲门。 踏进菸味弥漫的客厅，我眨眨被烟熏到乾涩的双眼，哑声问：「你在做什麽？」 我拿出数位相机，调出魔术方块的照片，「这个魔术方块上有贴着一张企鹅贴纸，你看是不是你的。」 「在我家，我先拿照片过来给你看。」 「我不想说。」 「我不希望你有找他报仇的念头，你已经重获自由，没必要知道这些事了吧？」 「不是我查的，我请擅长寻人的朋友帮忙。找出威廉的犯罪证据，并寄出威胁信的人是他。他才是真正救了你的人。」 「我不能说。」 我强忍着脑袋里的晕眩，咽咽口水，「可以稍微把门打开吗？我觉得有点闷。」 他断然拒绝後，接着说：「救了我的这个人，跟查出我老家地址的人是同一个吧？既然他把威廉的事调查到这种程度，那我的事他应该也0透了？」 小威把菸盒抛在桌上，冷冷宣布，「我不玩了！」 「你不说出这个人的真面目，休想我再帮你做任何事。」 「谁跟你有约定？是你自己一头热地说要帮我！我只要想到有个看不见的家伙，把我的一切0得清清楚楚，就觉得不爽。谁知道他哪一天会不会像对付威廉那样对付我？还有，你是故意不带我的东西过来的吧？是不是认爲这样会b较好控制我？你这种行为跟威廉有什麽不同？我宁可不要我爷爷的东西，也绝不再被你这种伪善者利用！」 「非要我说出口，你才肯继续帮我？」 我深呼x1，点点头，「我明白了，那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吧。」我收起相机，背好书包站起身。 「对。」 我定格，从随身袋里将一顶红se鸭舌帽，以及贴有企鹅贴纸的魔术方块拿出放在桌上，小威的眼中闪过一丝怔然。 我直视着小威的眼睛，「在我因爲泊岳哥痛不yu生、撑不下去时，是他跟许耀哲把我从痛苦的深渊里救了出来。没有他们在身边支持我，现在的我无法站在这里，所以即使要我再次辜负泊岳哥，我也不可能背叛他。还有，你不必担心他对你不利，只要你没有想伤害许耀哲的念头，你就不会是他的敌人。我走了。」 小威抓住我的手，下一秒，我身子不稳，额头还冒着汗，这模样吓了他一跳，「你g麽？脸se怎麽白成这样？」 晕眩感排山倒海而来，我腿软蹲下，难受地紧摀着嘴，感觉随时会吐出来。 「不是……因爲你上次说，你是靠着菸来抵抗毒瘾。我只要想到泊岳哥生前毒瘾发作的痛苦模样，就无法叫你不要ch0u。如果ch0u菸能让你感觉好一点，我就忍一忍……」 他粗鲁地用力拉起我，我顿觉天旋地转，意识随着他的叫喊坠入黑暗之中…… 小威的脸同时出现，我骤然惊醒，从沙发上跳起，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画面。 确定这不是梦，我如坠冰窟，感觉心脏都冻结。 我万念俱灰，双唇发颤，「我……我晕了多久？」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可能还没有交谈？ 他不带情绪的声音，让我重重打了个冷颤。我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眼睛，僵y地点头。 我六神无主，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威主动说明，「她刚刚在路边发现我，一路尾随我，还抓着我大呼小叫，疑似是情绪太激动，就突然昏倒了。」 许耀哲的目光停在他脸上，「这里是你家？」 许耀哲沉默，没再继续问小威，转头看我，「夜纱，跟我回去。」 回去路上许耀哲不发一语，快步走在前方，不曾回头看我。 过斑马线前，许耀哲停下了脚步，但视线仍没转向我。 闻言，我脑袋空白，没有半点头绪。 我想说些什麽，嘴巴一开一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冷冷地问：「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见小威说你昏倒时，是什麽心情？」 我飞快奔去抓他的手，两人停在斑马线中央。 占据心头的恐慌，让我的话音一度不稳，「对不起，是我不对，害你那麽担心，真的很对不起！」 耳边响起刺耳的喇叭声，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许耀哲却紧紧握住我，带着我过马路。 「因爲……我想到泊岳哥生前很关心他，小威也对他的一些事很清楚。我想了解更多我不知道的泊岳哥，所以才……」 我瑟缩了下，只能认错，「对不起。」 「没、没有。爲什麽这样问？」 看着他的笑容，我差点就哭了出来。 「喔？既然你承认了，那就罚你这样跟我回家。」 我毫无抵抗，心里一点也不觉得这是惩罚。 怕高海珹担心，我一进房间就用简讯跟他报平安，并将这天发生的事简单跟他报告，表示会尽快当面跟他说明详情。 夜晚，母亲跟许叔叔都睡了，许耀哲捎来讯息确定我睡了没，得知我还醒着，他跑来我的房间。 若这时改口否认，他必然会觉得奇怪，於是我点了头。 我吃惊，「真的？」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好，谢谢你。」 他微微一笑，起身，「那我去洗澡了，你早点睡。」 「你刚刚有出门？」 他轻描淡写回答，就离开我的房间。 一段时间没来这里，画架上那幅画有康乃馨与玫瑰的美丽画作，已经大功告成。 正纳闷，高海珹走了进来，这件事也被我抛到脑後。 「对不起，我ga0砸了，还让许耀哲再见到小威。」我向他道歉。 听到他跟我道歉，我摇了摇头，忍住涌上的鼻酸。 「是呀??毕竟许耀哲也知道我一直想为泊岳哥做点什麽。不过，会不会也是因为他依然想透过小威打听陈璿的事？但他会同意，感觉就不太对劲。」 我心中的恐惧未消散，反而加剧。 高海珹还未回答，一阵喧譁自楼下传来，似乎有学生跑进这栋校舍。 「好。」 打扫时间，许耀哲约我放学後到市区的一间速食店。 看见许耀哲与小威两人坐在角落时，我震惊地倒ch0u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在一楼等你。」 一坐下来，我紧张地问：「这是怎麽回事？」 消化完这段话，我瞪圆双眼，「你们是何时联系的？」 「这怎麽可能？我记得许耀哲昨天没有问你的电话！」 我愣在原地，像被浇下一桶冰水，全身冻得不能动。 想起他昨晚披在身上的外套，看来昨天他来我房间找我之前，就是刚从小威家回来。 「聊颜泊岳的事，并问我的近况。」 「别的？你指什麽？」他纳闷。 我吞吞吐吐，小威狡黠一笑，「有鬼喔。难不成你隐瞒许耀哲的事，不只有爲了颜泊岳来找我这一件？」 我该怎麽办？ 思及此，我流下两行泪水。 我情绪失控，直接趴在桌上啜泣，见状，小威口气更急，厉声警告，「喂，张夜纱，不准再哭了！许耀哲若看到，会以爲是我把你弄哭的啦！」 既然事态已经糟到这个地步，我直截了当地问：「许耀哲有没有问 「陈璿？没有啊。」 「谁骗你了？昨天他就只跟我谈颜泊岳，并问我还有没有涉毒，完全没提到陈璿。」 「那你怎麽回答？」 「你说真的？」 小威哼笑，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我之前的门号是威廉办的，他被你们赶跑後，马上将我的手机停话，不肯让我占到半点便宜。可见他有多不甘心！」 「当然不只。我说了，我想再找你，才会答应许耀哲。」他眯眼打量我，「所以你哭成那样是因爲陈璿？爲什麽？」 「陈璿怎麽会对他有恶意？他明明对许耀哲很好。」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我说了什麽荒谬的话。 「我当然能，陈璿以前常跟我说许耀哲的事，我听得出他们感情很好。而且陈璿的父亲过世後，爲了不给许耀哲添麻烦，他甚至选择不告而别，还要我就算遇到许耀哲，也别说出他的事，因爲他不想让许耀哲更担心！」 「不然呢？」 我稳住心绪，「你跟陈璿也没联络了吗？」 「你不可以用许耀哲的电话打给他！」我脱口而出。 「你懂了什麽？」 我一时语塞。 「我不会透露他的事。」 「对。」我攥起冰冷的手指，坚决不让步，「但希望你是真的已经想清楚後果，才决定这麽做。」 「我投降了，你这家伙果然有意思，胆子更不是普通的大！」 「我这个人欣赏讲义气的人，也不会真的恩将仇报。既然你们成功帮我ga0定威廉，还拿回我的东西，我答应你，不会用许耀哲的电话联络陈璿，也不会故意让他们两人见面，更不会在许耀哲面前主动提起他。」 「真的啊，事实上，我现在也无法这麽做。我跟陈璿本来就不常见面，我无法轻易联系他，每次都是他联系我。我想，陈璿迟早会从威廉那里得知这件事，所以他暂时不知道我新的联络方式也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麽面对他。」 「我不想让陈璿知道，我是靠别人的帮助，才成功摆脱威廉。」 「因爲很丢脸啊！」 脑中突然闪过小威之前说过的话。 「陈璿知道威廉对你做过什麽吗？」 「包括威廉故意在你身上打毒品？」 「那他爲何不帮你？他也对威廉的恶行无能爲力吗？」 我傻住，「爲什麽？」 「这是什麽话？明知威廉那样对你，他还袖手旁观，怎麽会是爲你好？」 小威口中近乎绝情的陈璿，与许耀哲认识的温暖陈璿，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人。 「对啊。」小威表情淡然，「毕竟陈璿也是这麽走过来的。」 此时，小威语带不耐，「别讲这个了，我说我有事找你！」 「你说你去过我老家吧？除了我妈，你还有没有见到谁？」 「她看起来怎麽样？」 「谁问她了？我问的是另一人！」他不悦地打断我。 「没什麽。」 他表情微变，似乎有些动摇。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答应，「好，我一定替你转达。你希望他做什麽？」 「你妹妹怎麽了吗？」 「你说的……是指你父母？是什麽约定？」 罗父罗母身爲大学教授，对三个孩子抱着相当高的期望。然而，只有长子罗立研能达到父母的标准。小威虽然也很聪明，却不如哥哥，两人经常被b较，因此兄弟之间的感情并不融洽。 父母的严苛管教令小威痛苦不堪，只有跟疼ai他的爷爷在一起，他才能由衷感到快乐。逃家，没有再联系过家人。 「我有次和朋友打赌输了，他们b我用公共电话打去家里，是我妹接的，我本来要挂断，朋友却抓住话筒不让我挂，还故意大声叫我的名字，想让对方听见。」 我猜测着他的下一步，「你担心妹妹，後来打回去了？」 小威冷笑，「这对夫妻丝毫不关心失踪两年多的二儿子，眼神扫过我身上的刺青，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肮脏的垃圾。知道我跟妹妹联络过，他们大发雷霆，我爸爲了不让我回去，把爷爷家的钥匙给了我，要我永远留在那里。我也威胁他们，若不希望我出现，就不许用从前对待我的方式对妹妹。後来，我想知道他们是否有说到做到，再打电话回去，家里的电话早就换了，想必是爲了阻止我再跟妹妹联络。」 「不算坏吧，我以前挺ai闹她，我们也会吵架，但她确实跟我b较亲近。我妹个x好强，不太会哭，所以在通话时，我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不对，也猜到了原因，我知道我妹和我一样，没办法满足那对夫妻的要求，我不想看到他们也把她b到忍无可忍，才那样警告他们。」 此话一出，我微微愣住，我曾经也对高海珹说过类似的话。 我凝神观察着他的表情，「你跟泊岳哥提过妹妹的事吗？」 我无言以对。 「好啦，我会保密。」小威好奇望过来，「我问你，许耀哲知不知道你不希望他跟陈璿碰面？」 「他爲什麽会答应你？你们究竟是什麽关系？」 「少来了，许耀哲没把你当妹妹吧？他喜欢你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