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1)

引子 他加快了步子,朝着学校外面跑去。眼镜又开始往下滑了,于是,他抬起手,将眼镜摘下。其实,他视力很好。但每每照镜子,他都觉得自己的眸子深处,有着洪水猛兽在那里狰狞咆哮。他不希望人们看到,更不希望人们知道他流淌着什么样沸腾的血液。 他不喜欢被人注意到,能够被湮没,在他看来就是很好。尽管,他又会在深夜羡慕着站在辩论台上慷慨激昂说话的另一位男生。 他加快了脚步,穿过马路……最终,他推开了那扇位于民居顶层的小房间的木门。果然,另外三位乌列社的同学已经围坐在火炉边说着话了。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是陈蓦然教授的研究生蒋泽汉,他之前发表在《心理学》杂志上的两篇论文写得很棒,被教授大力推荐。坐在他旁边的是和蒋泽汉高中开始就一直同窗的苏勤,他也是研究生,同样也是陈蓦然教授的得意弟子。 这时,白天鹅般的她扭过头来了。她的笑容依旧如花,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笑容又让他莫名害怕。他总隐隐觉得,对方这笑容背后,有着火焰,有着岩浆,有着雷霆万钧与洪水猛兽。 “是吗?”不安的这位男生正是当日的邱凌,他一边应着,一边有点慌乱地将眼镜重新戴上,“可是……可是今晚也是我们在苏门大学诗社的最后一次活动,所以……” 他避开师兄苏勤那不悦的眼光,冲女孩撇了撇嘴:“瑾瑜,我和你不一样,你们医科生要读五年。可我……”他笑了笑,“我下周就要离开学校了。” 邱凌愣住了,对方之前和自己关系一直都不差,也并不是一个会在这种小事上生气的人。但今晚…… 和苏勤一起站起来的,是蒋泽汉。他没有板着脸,相反,他甚至在苏勤身后冲邱凌撇了一下嘴。紧接着,苏勤自顾自地拍了两下手,然后朝着木门大步走去。 “我们一起交流分享的时间还很多,不急。”苏勤回头说道,继而往楼下走去。蒋泽汉再次冲邱凌撇了撇嘴,小声说了句,“你就不能不提诗社吗?” 10分钟后,已经走进苏门大学的蒋泽汉和苏勤开始了对话。 苏勤没吭声,自顾自地望着远处操场上奔跑着的学生们发呆。 苏勤这才扭过头来:“泽汉,你觉得乐瑾瑜会是一个天生犯罪人吗?” “但她的心灵是干净纯洁的,不是吗?”苏勤说道。 苏勤打断了蒋泽汉的话:“泽汉,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对邱凌这个人抱有好奇。他的潜意识世界里,不可能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死气沉沉。相反,我始终觉得那里会是一座随时要爆发的火山。”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泽汉,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邱凌进门的时候,是没有戴眼镜的。” “所以,那一刻我在他那没有了屏障遮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他的脑部扫描图岂不正是有力的论据?”苏勤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完这话,蒋泽汉没有再搭理苏勤了,转身径直朝着研究生楼那边走去。 “泽汉,只有你一个人不是。”苏勤自言自语道,“除了你以外,我们乌列社的另外三个人,其实都是天生的犯罪型人。” 退休的检察官 他姓秦,是一位退休的检察官。老秦之前几十年经手的刑案很多,工作是对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诉。每一次走上法庭,他手里的案卷卷宗里那些凶徒所犯下的罪恶,总是在他脑海中如同幻灯片一般轮番播放。他开始深恶痛绝,并慷慨激昂。他最喜欢对法官说的一句话就是:“每当我想到那些被被告伤害的人,心都被揪得生疼。”最终,犯罪嫌疑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老秦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法院,虽身心疲惫,但感觉功成身退。正义能够得到伸张,罪恶被打入深渊,对于老秦来说,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老秦很沮丧。他双手抱头小声地说:“我觉得一切都不好了,那么多应该 是的,老秦有苦恼,但他也只是私底下纠结,并没有丧失理智。他知道自己的位置,纵有再多的愤怒,他都将之深藏。他在公园的长椅上沉思,他在日暮的夕阳下漫步。他说:“罪恶依旧在世间肆虐,而我却无能为力了。” 老秦点头,叹了口气:“是吧。”接着,他开始沉默。半晌,他自顾自地说道,“我们那年代的人,总是将自己比作螺丝钉,而这个社会便是有着我们各自位置的大机械。终于有一天,我们不再属于这个大机械了,免不了要担心,害怕大机械因为少了我们这个零件,要出纰漏。” 我顿了顿,站了起来:“我是刚从苏门大学毕业的沈非,今天,也是我第一天走进诊疗室面对病人。而你,便是我的第一个病人。”最终,我冲他微微颔首:“所以,很荣幸今天能为你提供咨询服务。” 那天后,我又是否真的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呢?快10年了,从我毕业到现在快10年了。3000多个日日夜夜,从男孩到男人又岂止是翻页那么简单?但曾经,我以为这个过程,只是某个日出时分抿一滴晨露的时间。 乐瑾瑜从看守所离开后的那几个夜晚,我一反常态地没有失眠。我每晚静静地躺下,望望窗帘缝隙间隐约的夜色。几年的经历,让我明白了自己的渺小。无法改变世界,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更不可能改变周遭的众生。 比如我无法改变乐瑾瑜。 佩怡在话筒那边停顿了几秒钟:“嗯!沈医生,你怎么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啊!”佩怡再一次停顿,紧接着,她欣喜起来,“沈医生,你真的能再次回来接诊吗?太好了。对了,我想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韩小姐,安排她今天过来找你。” “可能是慕名而来找你的吧?上月月初就打电话过来想要你给她提供心理辅导。我当时说沈医生休长假,她似乎挺失望的,接着这段时间里,她打了好多次电话过来反复叮嘱我,说等到你再次回来上班,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我马上就要到诊所了,过一会儿我把她的名字发信息到你手机上吧。”佩怡说道,“或许,你看到她的名字就会想起是谁。” 临出门的时候,我才再次拿起手机,去看上面佩怡发来的信息。 我发动汽车,朝小区外驶去。我可以肯定之前的病患里没有这个叫韩晓的女人,也懒得去揣摩对方是谁。 我笑了笑,寻思着今天邵波可能又有一个大客户登门了,让人头痛的是,他自己反倒迟到了。 我也笑了,觉得心里暖暖的,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终,我耸了耸肩:“谁请我吃个早餐吧?” 我的诊疗室还是和我离开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味道都没有变。我站在精油架前发着呆,最终拿下了迷迭香。我并不知道几十分钟后要进来的韩小姐适用什么精油,但这一刻的选择,与其说是为我的病患准备,不如说是为我自己。 是的,这一刻的我有一点点紧张,就好像10年前我面对我的第一个病人老秦时一样。但是,和当日一样,我又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最好。 因为我是沈非。 应该是那位预约好的叫作韩晓的病人吧?看来,她挺守时的。 房门被打开了,眼前的人竟然是…… 我愣了一下,接着也笑了:“我应该想得到是你才对,经历了那一场,你妈妈肯定会想方设法给你换个新的开始。嗯!换个姓确实挺好的。” 韩晓的微笑 所以,这一刻我所看到的岑晓,似乎已经完成了这一切换。当日的她虽然为抑郁症所困扰,但眸子里时不时释放出来的依旧是燃烧着的坚定火焰。两年过去了,曾经的那个女大学生似乎已经不见了,干净利落高扎着的马尾,灰色大衣下是条黑色牛仔裤,以及一双低调的渔夫鞋,俨然是她母亲的翻版。但她与她母亲最大的区别在于,她的笑容还能够保持简单,不像韩雪那般的世故。 我收拢思绪,拿起书桌上的笔记本和笔,朝着弗洛伊德椅对角的沙发走去:“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我寒暄道。 “我是作为交换生过去的,所以在美国只需要读两年 “猜不到。”我耍玩着手里的笔套,“实际上,你当时在国内读的什么专业,我也并不知晓。” 她站直,朝我走了过来,嘴里继续着:“沈非,你是有点变了。我记忆中的你安静内敛,眸子里有着睿智但又不会张扬。而这一刻的你……”她看了看我放在茶几下的双脚,“现在的你甚至抗拒与一个曾经熟悉的病患对话。” 韩晓转身,径直过去将那扇窗关上,并拉拢了窗帘。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很熟悉,就好像两年前,面前的韩晓还叫岑晓的时候。她第一次走进我的诊疗室后,我曾经专门将窗户关上。而我当时关窗的原因,就是因为对方那指向窗户的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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