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画的时候还想到了风衣女孩,还有试衣镜前的宗跃,每一个都好像不知疲惫,像设定好了程序的精美人偶。 你也可以啊。上进叶果说。 完成线条,叶果开始调色。这幅她决定从最淡的那副画起,清晨主题开始。 持续的舒适感激起了远或近的记忆,叶果想起七岁学国画,小学去写生,中学练习素描,大学时和同学一起实习……还有在空无一人的 plee ne 里画墙…… 她感觉不到时间的过去,直到发现窗外远处的建筑逐渐可见。月亮淡了,云变得清楚,地平线的边缘正在变成粉色,太阳没有出现…… 直到听见开门声,已是早上七点。 他看到露台上的叶果,问:“早起还是没睡?” 宗跃走过来看叶果的成品,笑了:“这是在画社畜上班吗?” 高楼变成了衣柜,高架上拥堵的车变成了鞋,男鞋、女鞋、拖鞋……最精致的是宗跃穿出去的那双,像荒诞的讽刺漫画,一个特别的主题游戏。 “这个还是草稿。我想用手绘板再做一版,但想先发给我顿总看。我从网上下了一些素材,到时候一起发给她,看看需要替换什么。” “应该没有,都是网上的实景图照片,还有我随手拍的,包括你的衣帽间。” 宗跃划了几张,忽然笑出声,将 pad 翻过来面对她——这是叶果在 hs aision 偷拍他的背影,微微低头,一条腿站立一条腿弯曲,像一只长腿鸟。 “这是我的人体参考素材,不给顿总。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立刻删除。” “不拿了,我的软件在台式机上,所以今天就回家了,这几天谢谢你。” 那个清晨,他们把冰箱里的食物都吃了。 “你胃口挺好的。”宗跃说。 “我喝点热水,胃不舒服,最近应酬多。” 那天叶果回到画室,坐下来感觉不太好,脸发烫、眼睛模糊,还有点想呕吐。 她害怕自己生病,又想到还有工作要完成,开始焦虑。晚上叶妈炖了腌笃鲜汤,她喝了几口汤后就下楼。进门扛不住了,洗完澡睡了一觉,醒来又是十一点,日夜颠倒。 原图还在宗跃的露台上,画架和画台也在露台一角。叶果只拿走了吹风机、睡衣和 hs 的围巾,现在衣服还在洗衣机里没洗。 叶果在画板上重新开始勾线条,清晨的衣柜里扯出来半根领带,黄昏天空的云拉得更修长一些,夜晚的衣架上被悬上节日的灯珠,她试图把每一幅都画得有趣一些,再有趣一些…… 她决定将成图发给宗跃。他送她到画室时,说成图可以先发给他。 宗跃:我以为你会把我的背影加上去。 她马上撤回,写:抱歉,误操作。 还没等叶果答复,他已经打电话过来。 “做完才敢睡。”因为精神的亢奋,叶果说话也随便起来,“宗老板,点评下。”她又想要赞美。 这句话也让叶果认真想了一想。 “我再为第一次见你说的话道歉……当时我认为你虽然不糟糕,但非常普通,这不能完全怪我,毕竟你拿了最低水平的作品给我。” 宗跃笑。背景里跟着一段播报音。他应该在机场。 “吉隆坡。” “社畜的上班路,就像你画的那样。我同意你的说法,悲惨世界,太惨了。” “所以你觉得画不错?”叶果还是想要一个正面的赞美。 叶果想到他之前是杂志主编。的孩子很小,甚至分不清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觉得 ta 很虚弱,但一开口的声音却能穿透教堂的尖顶。你让我想到那个孩子,铁肺的孩子。” “这是我得到的最好的赞美。宗老板,你是个好老板。” 叶果哑然失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觉得自己还是太嫩。 叶果知道迟早会谈,但还是被难住。她不擅长议价,之前不过都是参考网络报价,或者干脆对方报了个价,她来接受。 宗跃叹了口气:“上一次是老吴和简薇给的预算足够,我有权限支配,也不归入画廊业务。这一次我们有合约分成,情况不同。有时候我觉得你慷慨过了头,如果不是你,我会觉得这只是另一种议价策略。” “顿总是为爱发电,你当我也是吧。”她说。 叶果想狡辩,但先打了个哈欠。 打完电话叶果不再亢奋,好像得知考分压线合格的学生,在被子里舒展了四肢,任由自己滑向睡梦。一觉醒来九点十五分,她连滚带爬起床,刷牙洗脸冲出家门。 那一天工作是录播课,需要排除噪音,她插着耳机听音乐。 听着听着,她无心做课程了。那些歌手的演艺无一不感情充沛,非常动人,而这种充沛最后都指向了一种情感——渴望。 叶果知道自己也是一样的。 “这也是对我们的挑战,师傅说想要试一试。下一次,你还愿意继续和我们合作吗?” 她们约好周日再碰面,希望叶果帮忙确认色彩库的选择。 “上班族之路,怎样?”叶果想到宗跃吐槽社畜上班路。 老师果然还是老师,这个名字淡化了痛苦,又让人确信出门就能有好运气,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给予上班族无限遐想的名字。 叶果想添加一架凌晨起飞的,去吉隆坡的飞机。 画室老板提出新目标,尝试做一次直播课。叶果表示不露脸可以,同事和她开玩笑说她淡泊名利,没有做艺术网红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