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我们大概率能赢，哪怕只是惨胜，”前线基地里，刚打退一波攻击、返回修整的普莱斯迪正和负责这片星域的上将一起看着星域图，“只是获胜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能打赢，以两败俱伤的姿态惨胜，然后呢？然后修整两三年，系外文明再卷土重来，再打一场？ 普莱斯迪对此心知肚明，正是因为心知肚明，所以他才会问获胜之后怎么办。 洛丝上将一怔，继而摇了摇头：“没有。自从这场战役开始，除了有一艘‘诺亚方舟’突破防线返回，再没有任何‘诺亚方舟’的消息。” 而在一片质疑声中，一直不太支持“诺亚方舟”计划的卡恩上将一反常态，站在了“诺亚方舟”那边。 还没传回来…… 普莱斯迪再次沉默。他的沉默不是无声的抗议，而是和洛丝上将一样，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不仅如此，一旦系外文明得知他们获取了己方基地的情报，很可能选择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样一来，这场战役的胜利天平会往哪边倒还真不好说。 她说着，微微闭了下眼：“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找不到。” “太好了！有了这些数据，以后进攻就简单很多了！” “我们算是完成了吧？完成了我们的任务！” 许清源听着那满载喜悦的声音，到底还是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闵执，一个是艾希斯，他们不知道许清源和陆明翊在忧心什么，但他们知道能让两位舰长在这种时候都忧心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事。 在等待数据分析的过程里，他已经梳理清楚了整个战场的局势，也知道他们别无选择：“你们都不是新兵，你们应该知道系外文明那么大规模的行动，即使我们准备完全，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惨胜。” 他们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陆明翊说的是对的：这种情况下，惨胜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沉默着点头，没有多说别的。 陆明翊说完，便看向了许清源。 许清源稍稍停顿，依然很冷静地说完了：“第二种，只要系外文明把我们杀死，就能高枕无忧，如果我是它们，我一定不会让我们有和友军会合翻盘的机会。” 这回陆明翊和许清源没有很快回答。 他们笑完收起那些过往与遗憾、留恋与不舍，重新看向闵执和艾希斯，很认真地开口说道：“并不是没有用，我们还有一个选择，一个或许能逆转一切的选择。” 但两人开口说他们还有一个选择之后，闵执和艾希斯突然领悟到了他们是什么意思。 艾希斯长长叹了口气, 却也只是抓了把头发：“还是要这样吗……算了，也做好准备了。” 他没觉得放松，只觉心中百感交集，却也没有想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只是…… 当年做不出来，现在也做不出来。 星舰上的人，并不都是大大咧咧的人，尤其在这种环境, 尤其情绪明显和他们迥异的是两位指挥以及其他几个校官, 众人莫名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慎，而后变成不安, 但很快，这份不安又被压下, 变成了无所畏惧的坦然。 许清源自然不可能没有发现他们的情绪变化，之前准备的种种铺垫被他抛之于脑后，召集众人后，他非常直白地进入了主题：“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因为有所准备，众人没有说话，没有叫嚷，只是安安静静看着许清源和陆明翊，等待他们接下来的话。 第二次说这句话的时候，许清源并没有和陆明翊对视。 “大家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离开。”许清源这话刚开了个头，就感觉众人的反应比他说他们可能回不去的反应还要大。 这话说完，众人总算再次平静了下来。 大概这句话的主人公是自己，有不少人笑了起来，还有人起哄喊舰长说得对。 许清源说这句话的时候，陆明翊没有看其他人，而是看着身边的人。 并不是矫情，也不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这个书呆子说这句话，为的只是记住这个选择并非自己想要的选择。 许清源感受到了身边的视线，心里那朵外人无可得见的花悄悄开了。 想到这里，许清源将那份其他人不一定能发现的外露情绪收好，冷静地亮出了人员需求，包括登上逃生飞船的人员需求，以及留下来执行各项任务的人员需求：“大家如果有意愿的话，可以找我们申请执行这些任务，如果没有……那只能由我和明翊安排了。” 两人给众人留了一天的任务申请时间，一天后任务申请截止，许清源和陆明翊开始安排各项任务的人员配置。 指挥人员、战斗人员、通讯人员、后勤人员……许清源毫不怀疑，给他们一艘小型星舰，他们都能直接上战场。 他们优秀，却又不算特别优秀，经验丰富、性格稳重，即使是许清源挑，也挑不出比他们更适合执行这个任务的人。 “他们真是……”许清源有些无奈，却也有些高兴。 “虽然很不舍得……但我不后悔。”想着想着，许清源突然扭头，看向了陆明翊。 无限的情感在陆明翊心中激荡，最终化成了绕指的柔情，以及落在许清源眼睛上的亲亲一吻：“我也是。虽然很不舍得，但我不后悔。” 许清源没有驳回那个团队的申请，也没有再增加新的人，他按照规定把信息复制在几个不同的介质上，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些介质交到了任务执行人的手里，万分郑重地说道：“祝你们此行顺利。” 许清源总算笑了一下，回道：“我们在努力。” 逃生飞船很快弹出，从最近的舷窗看，能看到这架飞船脱离星舰后，独自在宇宙中漂浮。 许清源看了那架飞船一会，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留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