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别人呢,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上代家主的遗言与训诫,整个洛家那么多盯着他们位置的人——家主与主母之间,怎么可?能没别人呢?父亲为?何要说谎?
可?母亲总会被这句话安抚下来。
她?会点点头?,露出似哭非笑?的神情,然后抹去眼泪,露出有些?阴沉的表情。
“都怪那个贱女人……如果?不?是?她?……”
父亲动了动,他挺直的背遮住了母亲失态的表情。
洛梓琪被近侍悄悄捂住耳朵,带了出去。
她?没听见父母后面的话,也?不?懂那意?思。
大人们究竟为?何厮打,为?何嚎哭,为?何又能在外摆出无事发生的笑?脸,仿佛还能回到以前呢?
年幼的洛梓琪不?懂。
“以前”是?不?可?能由“现在”回去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她?的父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是?他们唯一的小孩,父亲毫不?犹豫地把整个家族未来的权柄交到她?手上……她?本应很幸福,对吧?
他们家本应很幸福。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
即使父亲无数遍对她?强调“那是?为?你迎回的清理工具”,即使父亲无数遍安抚歇斯底里的母亲,偷偷的、私下的、父亲见不?到的时候——
母亲依旧会攥着她?的肩膀,手指甲收紧又放松。
母亲依旧会一遍遍重复、一遍遍寻求认同般、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说——
“她?是?个贱女人。”
“他是?贱人的下贱种子。”
“不?准和他说话……”
“不?准理睬他!!”
幼时的洛梓琪不?懂。
她?只觉得“父亲已经一遍遍解释一遍遍安慰过了,母亲为?何还要去在意?父亲不?在意?的工具呢?”
长大后她?懂了许多许多,回忆细想,才发现。
正因为?“父母关系很好”,母亲才会那么放不?下,那么忍不?了,那么……痛苦。
如果?毫无感情,如果?从未在意?,如果?已经心死……就?能用最正确理智的态度,去处理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了吧?
可?母亲做不?到。因为?她?太爱她?的丈夫,她?维持不?住那份从容,也?忍受不?了那对母子的存在。
那是?她?婚姻中的瑕疵,她?爱情里的污点。
所以,每一次,当母亲握过她?的肩膀,用祈求般的眼神看向她?,反反复复甚至有点神经质地强调“那个贱人”……
母亲真?正想说的,是?“和我一起恨他们”。
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是?最该站在我这一边的人,你和他不?同,你还没有背叛过我任何一次——你绝对不?能再背叛我任何一次了,求求你,我的女儿,我的最爱之人的孩子。
年幼的她?不?懂那些?潜台词。
但她?很爱她?的母亲,也?很爱她?的父亲,便只好,轻轻点了头?。
父亲说要把那孩子当道具使用,那便使用;
母亲说要憎恨、无视、用最冷漠的态度对待那孩子,那便这样吧。
……即使那只是?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她?从未见过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要讨厌他。
要利用他。
要和父亲母亲站在一起,做最优秀的能撑起整个无归境的继承人。
我要……
还未戴上白斗笠的小男孩正式踏进主宅的大门时,洛梓琪曾坐在等待会见的椅子里,一遍遍对自己打着气,努力调整出自己最冷漠最凶狠的表情。
可?是?,那小孩踏进来,茶色的眼睛眨巴着,笨拙地按照新学的规矩把小手捏在背后冲她?行礼,还拥有一张她?此?生从未见过的美丽脸蛋。
小小的,乖乖的,异常美丽的,比母亲父亲还要好看许多许多……又那么平静。
他不?忐忑,不?紧张,没有期待,似乎也?没有敌意?。
那不?是?一张装作“无事发生”的脸,没有携带任何躁动不?安、低沉压抑的情绪——
洛梓琪没见过那样平和的眼睛。她?想起了露水,云雾,或幽潭底部的花。
那双眼睛看了一圈。
闲言碎语,议论评价,鄙夷嗤笑?,许许多多远比刚才更加露骨的没有出声的讨论……覆盖在那些?人的笑?脸,与亲热的招呼下。
他看完了,简单地过滤掉所有,又平和的转回来。 ', ' ')